万梅山庄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迟, 再过几天就到新年,风雪寒夜,卧房里却是暖意融融。
西门吹雪只放纵了两天就恢复了每日的例行练剑, 因此能用在其他地方的精力就减少许多,既醉终于找到了平衡, 她想挨打狠一点就去打扰西门吹雪练剑,想轻一点就让他正常练剑。
没有新婚之名, 却有新婚之实, 新婚燕尔, 自然蜜里拌油,又甜又腻。
既醉搬进西门吹雪的卧房是瞒不了人的,阿伯只能命人不许议论这事, 山庄里的都是西门吹雪的“老家人”, 管也管得住,可阿伯自己很犯愁,不知道要怎么和主人交代。
但自家养的孩子自家心疼, 西门吹雪二十五岁了,寻常人家都做好几次父亲了,他这才沾上女色, 真要让他用规矩法理去拘束着,他自己都下不了那个狠心, 可看着独孤姑娘那懵懵懂懂失了身,一点都不知道发愁的天真样子,阿伯又觉得良心痛得很, 只能期盼主人快些回家, 把婚事坐实。
被阿伯心心念念的主人玉罗刹脚程是要比独孤一鹤带着几个徒弟要快一些的, 他先到了峨眉得知独孤一鹤前往塞北, 便顺着官道一路去追,并不知道独孤一鹤走的是古早驰道而非新修官道,两人就此错开,走到半道上玉罗刹也反应过来,但他不知独孤一鹤脚程,没办法只能加速往万梅山庄赶。
也是巧了,玉罗刹这夜进了万梅山庄,独孤一鹤带着疲惫的几个徒弟距离万梅山庄一日路程的地方露营歇息。
万梅山庄从建成之日起,玉罗刹来的次数寥寥可数,也就是从西门吹雪七岁起,每年来一趟为他过个生辰。
和寻常孩童不一样,西门吹雪对玉罗刹没有太多怨恨情绪,反倒对这个极少见面的老父亲有一种淡淡的憧憬,玉罗刹也是这个心态,人放在他面前只会逐渐厌烦,离得远了反倒会时常牵挂。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万梅山庄的布局他还是很清楚的,进了山庄熟门熟路地前往正院,刚进二道门就被阿伯拦住了,这个谨慎的老人家拉着主人的衣袖,比划了几下子,就要把人往外头拉。
其实不用阿伯比划,玉罗刹这样的武功境界,哪里听不见卧房里头的声响呢,站着不动是因为惊住了,他儿子阿雪!在卧房里头欺负姑娘家!
阿伯一直把玉罗刹拉到了快到北苑的地方,才叹了口气,道:“少爷才把人带回来,没过多久……就这样了。”
玉罗刹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吃惊这么久,他问阿伯,“确认没问题吗?”
阿伯摇摇头,他年轻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少爷医道上的半个师父,因为得罪贵人落到不堪境地,被主人所救,人虽废了,医术眼界都还在,有什么媚惑秘法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独孤姑娘不是轻浮的女孩子,只是生得美貌,难免天真娇气。”阿伯委婉地道,“少爷二十五了,女孩子对他稍稍亲昵一些就上火。”
这是在替既醉说话了,虽然泡温泉那天阿伯也被既醉的补偿论惊得不轻,但这毕竟不是可以和未来公公谈论的事,而且阿伯也是男人,哪里不明白西门吹雪的心思,他真要不肯,还能被他这个老人推搡着走进温泉里?
玉罗刹也不是话本里的挑剔婆婆,父子之间总是更能理解一点,他是真正风流过的人,只是事情发生在一向冷峻的儿子身上,难免让他惊讶。
阿伯也不再多话,替玉罗刹脱了大氅,摸了一把是狐毛的,顺手卷在胳膊上,准备拿走烧掉,带着玉罗刹住进了空置的西苑里。
主院卧房里一夜烧红烛,既醉第二天就懒在床上不愿意起,夜里几乎没怎么睡,眼睁睁看着西门吹雪一剑一剑杀狐狸了,连早饭都只是浅浅喝了半碗牛乳粥,就又躺回去睡了。
西门吹雪也称不上精神奕奕,一个时辰的晨练竟花去了大半力气,他把自己浸在温泉里,忽然发现岸边落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玉罗刹穿来的狐皮大氅被阿伯无情地烧掉了,这会儿披着的是更厚实的白熊皮外袍,配上那张儒雅的中年俊颜,看起来简直像个病弱文士,西门吹雪警觉的气息散去,他长出一口气,淡淡道:“父亲。”
玉罗刹冷静地看着他,他在梅林里看了西门吹雪练剑,去年西门吹雪就已经能在他近身十步时发觉到他,这次竟然全程毫无察觉,人在温泉里,他站在岸上,竟然是靠眼睛才发现他,这是武道上的退步。
但玉罗刹没有说出来,年轻人初尝情爱,谁来了也说不通的,更何况从父亲的角度来说,比起儿子武道登顶,他更希望他娶喜欢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平安快活过一生。
罗刹教主杀人如麻,西域人人畏之如虎,但在雏虎面前,再凶残的猛虎也会心软。
片刻之后,玉罗刹也泡进了温泉里。
父子上一次见面还是春日,再次见面竟然也没有太多疏离,玉罗刹很是自然地提起了这次失败的提亲,告知西门吹雪他的岳父一家已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