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低头看着幸,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平静地把刚买来的杯装咖啡换了手来拿着。
他在灰暗的人群里如此具有存在感,和外套的颜色不无关系,但仔细观察的话又可以发现更多特别之处,比如样貌还有浅色的款式更像无框眼镜的墨镜等等。
就光是留着纯黑的长发这一点,已经在都市男性里很特别了。
而且他也没有打伞,独自漫步在街上,在这些即使是路上也匆忙接着电话的人的衬托下,看上去非常悠闲。如果从高处望向这边,将街道和人群比喻成溪流和灰黑色的鱼群,他的存在或许就像是水中漂流的一片红色的落叶。
“后面没有人追过来,不用怕。”他望了望幸身后的路,说。
安安静静的四周只有雨声和匆匆消逝远去的人声车声,杀人魔真的没有追过来。
幸缓过气来,冷静了一点,连忙放开他的手臂。
“不过我没有手机。”男性喝了一口咖啡之后从口袋里摸出100元硬币,“去电话亭报警吧。”
他转身离开,幸拿着硬币愣了几秒,忽然听见开始变密的雨滴敲着行李箱外壳的声音。
幸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追上去,问:“请问您需要家政人员吗!”
对方停了下来,稍加思索后不知想到什么,看上去居然有点犹豫。
这让幸看到希望。她急忙接着说:“家务我全都会做,薪水也可以商量,拜托您千万考虑!”
年纪明显不大的女孩猛地弯下腰,态度极其的恳切。
“……啊,确实也不能说是不需要。”他似乎是被幸的态度动摇了,慢吞吞地说。幸注意到他的声音很年轻,不含有让人本能提起警惕的那类市侩估量着女性价值的态度。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幸觉得那有点类似于学校里的教师,分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还能保有相对纯粹的感性,不太会像上班族那么急切地追求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好处的刺激行为。能在早上的这个时段穿过人群去买咖啡,衣着也不是正式的西装,这位先生的职业到底是什么呢?
“淋着雨说这些不太恰当,我们去店里吧。你想吃什么?”
幸摸着紧绷绷的胃部,叹着气:“遇到那种事,应该说是已经忘了还在饿肚子吧。但不吃东西很有害啊。我先去打电话……然后可以去您府上展示一下厨艺,一般的料理我都会做的。”
“唔。”对方应了一声,态度似乎有些回避倾向,略显可疑。
幸此时还不知道未来的雇主先生的生活习性有多令人堪忧,他也不会说其实这一天的相遇背后并非早起,只是根本没睡。
幸走出电话亭后,目标明显的青年男性站在附近的店铺的屋檐下,遵守约定的等着幸没有离开。
随后幸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一处新建没几年的公寓楼下。
同为公寓,幸之前的住处和这里完全没法比,崭新的水泥建筑不论功能分类地具备着其永恒独有的冷漠感,在幸过去接触的建筑里更接近它的并非住房而是企业写字楼。
“啊,忘了说,我叫小阪幸。请多多指教。”幸直到踩着干净的楼梯,才彻底平静下来,记得自我介绍。
“叫我樹里就好。”雇主先生主动帮忙提她的行李箱,边走边说道。
“不过不是‘幸子’而是‘幸’吗?”他偏过头来看着幸,确认道。
“嗯。单独的‘幸’。幸子更有复古的感觉,经常有人这么问。”幸点点头。
“很可爱的名字。那么如果合作顺利,以后请多多指教,小阪小姐。”樹里说。
“……樹里先生很像编辑呢。”幸有感而发,小声说。
“猜得接近,但正相反,是小说作者哦。只不过现在全靠从前的版税活着。”樹里说着打开了住所的门。
这是一间以独居甚至两三个人来居住来说都相当宽敞的住宅,而且空间并不曲折,打开门就能望到客厅尽头的落地窗,整个客厅除了一只单人沙发以外毫无任何家具。
客厅左侧是敞开着门的卧室,挨着门的方位似乎是浴室和卫生间,客厅右侧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得有点可怕的开放厨房。金属灰色冰箱伫立在那里,同样干净得像崭新的。
连客厅的地板都干净得好像刚做过养护就无人问津数日似的状态,反着窗外灰白的天色和交通灯、霓虹灯一类细碎的彩光。
这里不仅不像一般独居人士正常会有的略显杂乱,甚至有点……太没生活气息了。要不是沙发旁堆着一摞小说,还有一只纸篓,卧室那边也看得到沙发椅上挂着的外衣,勉强算是生活痕迹,幸差点以为自己上当受骗,被领到了无人租住的空房子来灭口。
樹里却毫无异样地走了进去,打开放在门口附近的购物袋拿走饮料放进冰箱,其他几样零食和袋子仍然留在原地。
他把卧室里的唯一一把沙发椅拉出来,然后指着沙发说:“小阪小姐请坐。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