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微微皱眉,依照刚才老妇人所言,后者已经深陷“你大宋欠我柴家的,我只要不造反,做什么都不过分”的奇怪理论中,再与其讲理,那也是徒劳。
……
一个时辰后。
韩绛回到州衙,告知了赵顼所有事情。
“官家,那老妇人拿着仁宗皇帝的亲笔书信,来证明她在运河上无论做什么都是被许可的。而我们若夺了她的权,是不是忤逆了仁宗皇帝的意思,此事若传到民间,对您的名声不利呀!”
“但是,若向她妥协,漕运掌握在这样一个妇人手里,我们都不放心呀!咱们要尽快做决定了,此刻的运河已经大乱了!”
赵顼微微皱眉。
他千算万算,也曾想过龙王可能是柴周后人,但没想过,仁宗皇帝竟然给对方写了那样一封信。
这封信,就像一副铠甲般,将龙王保护了起来。
赵顼若将其抓起来,恐怕第二日,赵顼虐待柴氏后人以及忤逆先祖的消息便会在民间疯传。
有那封信为证,足以在赵顼的皇帝生涯上,添上一颗巨大的污点。
大宋以仁孝立国。
赵顼自然不敢无视那封信件,不然就是在打仁宗皇帝的脸。
一时间,赵顼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位女龙王了。
赵顼想了想道:“将郑万山父子叫过来,朕想听听他们的建议!”
郑万山和郑东行,商人出身,想事情的角度自然和为官者不一样。
片刻后。
郑万山和郑东行兴奋地来到了赵顼的面前。
听完韩绛的讲述后,郑东行忍不住滴咕道:“这……这还是个喜欢权力与财富,且有几分本领的老娘们呀!”
“官家面前,不要瞎说!”郑万山瞪眼道。
而赵顼倒是笑了,道:“无妨无妨,总结的挺好,女龙王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郑万山眼珠一转,说道:“官家,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讲了您可别生气!草民以为,我若是那女龙王,在手握仁宗皇帝书信的情况下,也不会答应朝廷的要求,彻底放弃在运河上的权力!”
“哦,细细讲!”赵顼顿时来了兴趣。
“官家,能够为朝廷无条件付出且一点都不计回报的,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还是想着为自己牟利的普通人。”
“这位女龙王不是圣人,境界没有那么高。你若废了她的水上平安符,不让她用漕船运私货,并且要将与她有利益关系的官员都抓起来,这几乎就是要了她的命了,她有能力反抗,自然会反抗!这种命令,就好像是朝廷没钱了,然后就从一个百姓将家里的钱全拿出来,有些过于强势了,并且不是很体面!”
“郑万山,大胆!”韩绛忍不住呵斥道。
郑万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就差骂朝廷是强盗了。
“无妨无妨,你接着说。”
赵顼觉得郑万山所言,话糙理不糙,是契合现在那位女龙王心思的。
郑万山接着说道:“草民以为,我们完全可以用当今官家的承诺代替仁宗皇帝的承诺。”
“官家不是讲,水上平安符是个好计策吗?错就错在是龙王执行,而不是朝廷执行。我们不如先将女龙王当成自己人,首先,官家许诺,以献水上平安符之策,表彰女龙王一番。这样,一下子就将女龙王变成朝廷的自己人了!”
“然后,朝廷最好能够加封女龙王一个官职,比如允许她监管运河五路的水上事件,给她一个虚衔的官位,让她监管运河。如此以来,她其实就是在为朝廷做事了。”
“她都七十多岁了,杀她无意义,还不如利用她的余热为朝廷做事呢,最后官家再保她三代荣华,我不信,她不动心!”
赵顼微微翘起嘴角。
郑万山的逻辑很简单。
给好处!给女龙王无法拒绝的好处。
郑万山的那句“她都七十多岁了!”一下子让赵顼清醒了。
对呀,女龙王都七十多岁了。
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
赵顼一下子释怀了!
将她关起来毫无意义。
还不如朝廷微微弯腰,给她一个台阶呢!
这样对双方都好。
“有道理啊!许献策之功,给予监管之责,再送三代富贵,以新承诺替代旧承诺!”
赵顼兴奋地说道。
一下子,格局全打开了。
赵顼也认为这样做,那位女龙王不可能不同意。
一旦她为朝廷做事,那朝廷就相当于控制住整条运河了。
若龙王为男,赵顼还真担心其造反,只是一个年约古稀的女妇人,根本不可能造反。
两日后,韩绛再次与女龙王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