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运气。
没想到,居然真的和她相遇。
听到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盛星砚的领口渐渐被少女的小手抓紧。抑制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桑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时候我被诊断出得了癌症,整日整夜沉浸在痛苦里。吃不完的药丸,做不完的化疗,永远逃脱不了的消毒水味……盛星砚,你能懂我吗?我不愿意所剩无几的生命浪费在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地方。”她抽噎着敞开心扉。
“我当时才十九岁,明明还有大好的前途时光,为什么一定要活在充满哭声和悲痛的医院里。我不想看到亲戚们可惜的眼神,不想看到我妈妈愧疚的脸,所以我逃了出来,想在剩下的时光里活的开心一点。”
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昏暗的日子。
她每天睡醒就会看到妈妈苍白的脸,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她知道妈妈一定在半夜偷偷流泪。
她强撑着笑意吃下每一口味同嚼蜡的饭菜,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经久不散。
她哭着写下每一封信,在黑夜里,那些温暖的安慰像是唯一亮起的灯盏。
“盛星砚,我想快乐地活着,我不想给我的妈妈再增添负担。于是我毅然决然选择追求自己渴求的自由,时不时告诉妈妈我活得很好,很开心。”
可没想到,妈妈原来早就已经去世了。
桑意声泪俱下,把脸埋在盛星砚的后背上。
晚风吹过,一阵阵凉意扑面而来。今夜的天空很暗,半分星光都不曾有。
她忽然闷声问道:“盛星砚,世界上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跨越生死吗?”
盛星砚思忖片刻,声音低沉又温柔:“或许爱可以。”
(五)
那天过后,桑意回到了医院。
她剃去了乌黑的长发,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消毒水的气味仍然很难闻,病床配备的纯白色被子时时刻刻提醒她是个病人。
盛星砚提着药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桑意戴着尺寸明显偏大的帽子,站在窗台边上。吹进来的风钻进她宽大的袖口,让她清瘦的身体好像有些摇摇欲坠。
听到响动,她转过头,眼睛亮了几分:“你来啦。”
不细听,根本难以察觉声音的颤抖。
盛星砚佯装没有发觉,一如既往呲着牙对她笑,露出两排小白牙。他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在床边,然后走近关上了窗子。
“这里是六楼,注意安全。”盛星砚蹙着眉,喋喋不休地讲着靠近窗户有多危险,然后把她拉的离自己近了一点。
桑意乖乖地嗯了一声,随即举起手机把上面的内容给他看:“今晚有猎户座流星雨哦,等我下午化疗完,你陪我去天台看看好不好?”
盛星砚揉着她的头说好,对于她的请求,他向来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桑意出来的时候很疲惫,她强撑起笑意,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又试了几次,腿脚却还是发软。
像是偏偏和自己过不去,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跌倒,站起来,再跌倒。
她不争气地捶着自己的腿,含着泪激动地问盛星砚自己是不是很没用,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了。
盛星砚伸出手帮她拭去泪水,告诉她:“你很好。”
担心看不到流星雨会让她心生遗憾,盛星砚背着她来到天台。他早已将椅子提前备好,还贴心地脱下外套盖在她的后背上。
流星出现,一道道光亮的星子拖着长长的尾巴闪过银河。
桑意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盛星砚。
少年仰着头,正认真地看天空。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他转过头与她对视,冲她笑了一下。
桑意轻声问:“盛星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明明我什么都没有。”
盛星砚漆黑的眼睛泛起了阵阵浪潮,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对她说:“可是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最初是出于责任心,他不忍看年轻的少女在命运的泥潭里独自挣扎,于是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知道桑意想在最后的时间活的快乐,于是他陪着她做很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给予她温暖和勇气。
后来他没办法骗过自己,这个故作坚强的少女早已占据了他心里的一方领土,牵动着他的心。
听到他这句话,桑意眼里水光闪动,却没有哭。她把头轻轻地靠在盛星砚的肩上,声音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今晚的星星真好看。”
盛星砚一愣,又听到她说:“谢谢你呀,盛星砚。”
她的前半生是一场浑浑噩噩的大梦,盛星砚带着铺满星光的黎明出现,解救她于天光大亮。
桑意于三天后凌晨离开人世。
临走前,她很不安稳,脸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