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神严令芈纾不许惹是生非。小丫头太能折腾了,除了王太后谁也管不住。
钟建从出厅那刻起,一颗心就悬在嗓子眼,他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宫里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公主,令尹府的人要是设下埋伏,他们两个无名小卒,被人套进麻袋投下井,王孙圉都不好救。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往后一挣,芈纾趁机横扫一脚将他绊倒在地,哎呀地叫起来:“大哥,你怎么了!”
前头管事不耐烦地回身:“怎么回事?”
烛光照出一张苍白的脸,钟建颤声道:“绊倒石头,脚崴了。”他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用余光瞪着死死将他压住的芈纾:“不用麻烦,忍忍算了,嘶……”
管事刚赚了一笔,心情甚好:“喏,那是我睡的伙房,你们进去等着,我去拿药。”
待他提着灯笼走远,芈纾才舒了口气,放开钟建,“令尹府是按宫里的布置建的,却没有单独的药房,我猜都在总管那儿。这里的大总管原先是个木匠,十年前专管府里的修缮,他房里说不定有地图,咱们跟去看看。”
“我脚崴了。”
芈纾叉腰:“不就是绊了你一跤嘛,回头请你喝酒。”
“你倒是了解这儿。”他利落地站起,隔着袖子拉住她,“跟紧我,别出声。”
家丁没走多久就进了一座院北的大木屋,门缝里亮起光来。钟建示意芈纾蹲在门边的灌木里,自己趁门还开着,探头一看里头的陈设,竟然就这么悄无声地溜了进去。芈纾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千万不要给人发现!
门槛出现了人的影子,芈纾全身的血液飞速地奔流起来,听到引路的管事说一会儿送药回来,就知道钟建神奇地快成功了。
管事走后,屋里的灯灭了,她把耳朵贴在砖墙上,里面渐渐响起粗重的鼾声。
快出来吧……她闭上眼念念有词地祈祷,冷不丁后背被人一拍,随后一只手捂上她的嘴,魂魄顿时飞了大半。
耳边传来个幽灵般的声音:“拿命来……”
芈纾屈起手肘往后击去,那人飞速躲开了。她狠狠一跺脚,低喊:“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钟建笑着受了她几下拳头,擦亮一支火折子,借着微光把绢帛摊开,“不就是吓了你一跳,改天请你喝酒。”
芈纾耷拉着嘴角凑近地图,府中一共有东西三层院子,南北两个花园,东北是客人的厢房,最西是女眷居所,西南有个正在修缮的祠堂。
令尹住在第二个院子的主屋,经常睡在书房。如果他把公孙固偷偷带了回来,会藏在哪里呢?
她再想看清一点,钟建已经把白绢揉成一团,点火烧成了灰。
“听说令尹的漂亮姬妾很多,可那些女人从不见人。”他倚着墙,环抱双手啧啧感慨。
芈纾很鄙视他这种语气,愤世嫉俗:“男人都一个样。”
钟建踩灭火星,笑道:“我可没说女人都一个样。令尹性子谨慎,控制欲强,王孙大人所在的梅堂离书房很近,我以为书房和姬妾住的后院可以排除;我们来时经过的北边花园并无异常,光明正大的客房和人多眼杂的伙房嘛,也不大可能,那就剩下祠堂和南边花园了。我们先去花园。”
芈纾紧紧跟着他,不禁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来过令尹府,连抄小道都抄的如此熟稔,他明明最多只看了两遍。
“你记性真好。”她由衷地称赞。
钟建没接话。
芈纾不再开口,她不知道钟建来郢城前经历了多少事,才变得如此圆滑机敏、身手不凡。
两人来到花园,梅花开得正盛,簇拥着一口狭窄的水井,两个打瞌睡的卫兵靠在台阶下。
钟建略扫一眼,微微摇头:“走吧。”
芈纾跟他穿过黑黢黢的树丛,转眼就来到祠堂的小院子里。庭中杂乱地堆放着一批木材,东边的大屋比较新,还挂着灯,一辆盖着麻布的板车停在阶下,门口有两个人在巡逻,两个人在吃东西。
钟建把头一低:“有人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疾步走到阶上,那背影化成灰芈纾都认识,正是穿着常服的令尹子常。他怎么还没去书房见王孙圉?
子常与守门的人说了两句,亲自接过烛台,走到一处黑暗的角落看了看,又带着长随从西边离开。
侍卫提灯来回走动,钟建凝神一刻,终于看清了那个角落里有一口不起眼的井,地上有两道深深的辙印。
芈纾想起下午看到的板车盖有麻布,下面伸出野鸡的尾巴,好像装的很满。子常上午上了朝,只带不到十个人出城,不到申正就回来,这个月份禁止捕猎鹿、熊,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应该打不到很多野禽。如果满载而归,那他的车跑的不是一般快……但是车上的东西足够重。
她在院子里看来看去,目光倏然被一个东西钩住了,两名吃东西的侍卫在子常走后席地而坐,中间摆着四个极其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