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瞥了眼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这名宫女曾经服侍过旧太子妇,是齐国的陪嫁宫人,我们的新王后也是齐国人,现在出了这种事,实在不吉利。”
“掀开。”
文官冷汗频出,“太后,这……”
芈纾冷哼道:“若是鬼怪作祟,那才要卜尹祭祀亡者,若是有人存心想捣乱,那就是侍卫的职责了!这位嬷嬷教授齐语很是认真,我身边的宫女十分伤心,大人就让她们一瞻遗容吧。”
那文官只得让人揭开麻布,前排的宫人们皆偏头掩鼻。老宫女身材稍胖,头发花白,面色发青,颈上有一道紫红的绳印,看上去刚死不久。
“她是自杀?”孟嬴问。
文官道:“一个时辰前侍卫经过,发现她吊在树上,双脚悬空,头颈下垂,看起来应是自杀。”
孟嬴往前走了几步,芈纾眼看那裙角就要碰到麻布,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母后,还是……”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太后蹲下身,细细看着死去的宫女,听她道:“将此人翻过来,看看她的颈骨有没有断。”
芈纾随手指向一个侍卫:“就你了。”
那侍卫比别人矮一头,灰头土脸垂着脑袋,听话地将宫女翻过身,动作小心翼翼。他用手探了一探,沙哑道:“未断。”
孟嬴对文官道:“找个懂医理的过来,看她是否服了毒,身上可有伤口,然后厚葬了。你叫什么名字?”
文官报了姓氏,孟嬴道:“等我回了王上,你就不必当差了。”
官员噗通跪下:“太后明鉴,小人哪里、哪里做错了?”
“行事粗糙,不经思考就下定论,王兄让你这等官员随行,可不是丢我们楚国人的脸!还找什么卜尹要算卦?”芈纾稍得母亲提点,就知晓其中蹊跷,提高嗓音道:“我听说一般人上吊脖子都会被绳勒断,这名宫女略胖,吊了这么久,脖子却完好无损?再说她怎么没伸舌头出来?吊死鬼不都是长着长舌头的嘛。”
孟嬴对众人正色道:“我听到你们在传鬼神之事,死者为大,本就不该议论。若鬼神有知,二十年来我问心无愧,尽管让那位齐女的魂魄来找我,若鬼神无知,你们这般惊慌又是何故?”
她说完便带走了回去,留下文官和侍卫们干瞪眼,芈纾也摸不着头脑。
*
半夜白芍和绿萝又闹肚子了,回来时两人皆面无血色,两腿发软。
“我说有鬼火,你们还不信……”绿萝哭丧着脸,“一定是那齐女魂魄不散,在林子里游荡……”
白芍比绿萝还胆小,几乎要吓晕了,气若游丝:“在……在茅厕外面,小溪上,有,有个白影,飘来飘去……”她躲进被子呜呜地哭起来,“好多鬼火在树丛里,还追着我们……”
芈纾再睡不着,叫夏芷:“走,咱们带几个侍卫见鬼去。”
雨已经停了,外头阴冷阴冷的,她路过早上那棵吊死人的树,莫名停下脚步。
芈纾拿着火把,目光聚集在一块大石头上,泥土中有移动的痕迹。这棵树吊绳子的树枝大概离地九尺,宫女身高六尺,可这石头……
难不成那宫女还是跳起来上吊的?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我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他们走到那条小溪边,等了许久都没看到鬼火,要走的时候一名侍卫突然叫起来:“那里!”
芈纾看时,只见对岸的灌木丛中飘出几点蓝荧荧的火星,在凄迷的月光里分外显眼,那丛树后似乎还有个影子,白色的,还带着发丝……
“有鬼,有鬼啊!”夏芷转身拼命地跑起来,芈纾和侍卫只得追上,把她带回帐篷。
第二天,营里风传是故太子妇作祟,许多人都看见了鬼火。芈纾半信半疑,她没见过所谓的鬼火,觉得远远看去确实阴气森森。楚王下了禁令,夜间一律不得外出,卜尹卜了一卦,说齐女含怨而死,是在埋怨齐楚联姻,开坛做了次法。
可第三日,还是有两名临时去王帐议事的官员看到了鬼火,太后和楚王怎么安抚人心都没用。
芈纾抓了瓦罐,跑去王帐献殷勤,顺便套话。等随从们都退下,她开口就道:
“阿兄,队伍里死人了。”
楚王筷子上的鹿肉差点没夹稳。
“味道怎么样?”
子壬顿时胃口全无,敲了她一脑门。芈纾趴在案上,郁闷地长叹一声:“咱们为什么要在这个破地方住十天啊……嫂子快点来吧!”
“你很想让她早点过来?”
芈纾点点头。
“阿季,晋国太子学富五车、面如冠玉,民间都称他有德,你后年就嫁过去。”
芈纾猛地跳起来:“你、你说什么?什么晋国太子,我不要!”
“事已定了。”
“不!王兄你不能——”
子壬皱起眉:“这是父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