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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蕾拉清理完伤口,艾尔海森就去做自己的事了。至于所谓“其他事情之后再谈”,那是一点儿也没谈。就连在餐桌上吃饭时,他的目光也未从书里移开分毫,完全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

蕾拉不安地在原地打转儿,但又不敢主动提及,生怕再惹得艾尔海森不高兴。

“没事的。既然学长这样说了,我应该相信他。”

她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试图学着艾尔海森,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里。

第四宫、天底、家庭宫……这些曾让蕾拉着迷的复杂概念和如今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只让她的思绪更为纷乱。

门外街上喧闹嘈杂的声音会让她想到居民们的议论指点,快递员敲门的动静被她误以为是风纪官前来抓人,就连艾尔海森从卧室里开门出来的声响都让她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艾尔海森侧目看了眼蕾拉,似乎对她的大惊小怪不大赞成。

蕾拉讪讪地重新窝了回去。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唯一称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没有消息。没有治安官或者风纪官前来传唤,是对蕾拉来说多少是一种慰藉,但这种忧虑的状态又被没有期限地延宕和悬置了。

是夜,雷雨交加。闪电撕扯夜幕,室内忽明忽暗。

蕾拉置身于幽暗的螺旋楼梯里,顺着狭窄的空间向上走,一直走,似乎永无尽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片刺眼的强光袭来,蕾拉眯了眯眼睛。

适时,耳畔传来张狂的大笑,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克莱泰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狞笑。他身后不远处是山羊胡的伊萨卡,小眼睛里满是暴怒的神色。更远处是阿扎尔大贤者,他居高临下地冷眼观看,面容模糊不清。

“蕾拉——”

她无比熟悉这个声音,却从未听过其中含有如此愤怒与复杂的情感。

她慌张地抗拒,却被迫瞧见了最恐惧的一幕。

艾尔海森半跪在地,被两个看不清面容的风纪官押着动弹不得。

那双暗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蕾拉,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唇间的气息嘶嘶作响,挣扎着想要扑向她。

蕾拉顾不上多想,本能地向他奔去。骤然间,脚下踩空。她无力地掉落,在克莱泰的狂笑和艾尔海森的注视下不断快速下坠、下坠,越来越渺小。

然后,她看见沙漠无垠星空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佣兵们围着圈子大笑着跳舞。坐在火堆边喝着烈酒的克莱泰似有所察,向她的方向投来遥远的一瞥。

然后,她看见承载她童年记忆的破旧小屋,和院子里老人佝偻的背影。

“爷爷!”她喊道。

老人缓缓转过身,苍老的面孔上满是陌生的憎恶:“你回来做什么?如果不是你……”

蕾拉呆住了,无法相信最亲爱的爷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茫然无措,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我的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她凄厉地反驳,最后近乎嘶吼。

刹那间,小屋与老人的形象如流沙般轰然坍塌,朝她席卷而来,淹没她的头顶。

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将卧室照得透亮,蕾拉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

蕾拉躺在床上,不住地喘息。只有手臂上的疼痛隐隐提醒着这是现实,将她从梦境中分割开来。

耳边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已然精疲力竭的蕾拉忍不住瑟缩了下。

片刻后,她抱起枕头,朝艾尔海森卧室的方向走去。

卧室门缝间透出的隐约光亮说明其主人还未入睡。

轻轻叩门。

“进来。”

蕾拉推开门,见艾尔海森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睡衣,坐在桌前捣鼓着他那些高科技的小物件。

适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艾尔海森抬起头,侧过身坐着。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另半边被昏黄的灯光描绘出清晰的轮廓,而明暗的交界线暧昧不清。

他罕见地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后折射出的目光清冷。

“什么事?”

“我睡不着。”蕾拉小声说,“我很担心,还做了不好的梦……”

艾尔海森想起几个月前蕾拉到他家屋檐下避雨时的情景,心中了然。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一起睡?”他挑眉问道。

蕾拉抱紧枕头。

“嗯。”

艾尔海森发出一声轻笑。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脸色像熟透的日落果。

但不管怎么说,蕾拉还是成功实现了她的心愿,占据了艾尔海森床上的部分领地。

她将被子拉得很高,只从边缘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学长,您什么时候休息?”

艾尔海森略感好笑地打量了她一圈,耸耸肩,转回身继续摆弄那些零件:“晚些时候。希望光线不会影响你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