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一愣,然后就将整个窗户打开了,冷风瞬间灌入。
雨,越下越大,仿佛一席水晶幕帘悬挂在天地之间,医院内的道路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飘渺的白纱。
现在,在沈确的视线里,有一个人影,就奔跑在朦胧的烟雨中,形成一副如烟似雾的水墨画。
他的目光投向道路尽头,那里是医院内的另一栋楼,上面挂了几个大字——门诊部,陈最跑到了那里面。
她如果是去取药的话,应该过个几分钟就会出来。
沈确等待的时候,从兜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刚抽了半根,那个人就出来了。
天昏沉沉的,雨又这么大。
可沈确还是看得很清楚。
那身白色的体恤。
沈确关上窗户,掐灭烟,回坐到自己的病床上。
几乎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
刚刚截断了的窗边的冷风,现在又从正门吹进来了。
陈最手上拿了一大袋子的药,几乎浑身湿透。
因为一路没停,她的气息非常不匀,不断喘着粗气。她的脸上也是雨,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肩上。
陈最从门外进来,侧身关门,沈确就在距离她五米不到的护理床上抬头看她。
陈最顿了一下,然后把门关好。
不知道是她又敏感了还是怎么样,她觉得沈确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内容,陈最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下,说:“我刚才去帮你把药取回来了。”
沈确点点头。
陈最将药都放在桌上,然后从里面拿出几盒药打开来仔细阅读说明书,她看着看着就抬起头对沈确说:“这个有点复杂,我帮你把一天吃几回,吃几粒都写在外面的盒子上,你方便看,你记得一定别弄错了。”
陈最说完,就坐在椅子上,从张医生的桌上拿了一只钢笔开始一盒一盒地写。
她写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沈确一直没回复她,她都没有察觉。
陈最低头坐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正肩体恤,浅色牛仔裤,因为刚才落了雨,白色体恤都湿得透透的,沈确几乎能透过体恤看到她里面内衣的颜色,
她应该是穿了一件粉色的内衣,没有多余的花纹和蕾丝花边,很简单。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沈确盯着陈最,漠然回忆着。
她一直长得很不错,但和学校里其他爱打扮的女孩子不一样。不穿校服的时候,就是一件白色体恤,浅色牛仔裤,总是这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陈最写完了,抬起头来——沈确坐在那边的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没有,就坐在那边,静静地看着她。
陈最闻到屋里有淡淡的烟味,她转眼巡视一圈,最后看到窗边有烟灰。
再看向沈确时,就发现他深深地看着自己。
陈最被沈确眼里沉郁的欲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最看着沈确的眼神,忽然说:
“沈确。”
“嗯?”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在你病好之前,如果你能不抽烟的话,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沈确眼睛终于动了一下。
他扯着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你这话可真让人多想。”
陈最没有在意他的调笑。“我说真的,只要你不抽烟,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确轻笑:“女孩子说话要慎重一些。”
陈最没有回话,但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陈最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话算术,你答不答应我。”
无边的寂静里,沈确低头轻轻笑了笑,然后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低声道:“嗯,我都答应你。”
“刷——”
医生终于拉开了帘子,“好了,进来吧。”
陈最说:“你快进去吧。”
沈确最后看了陈最两眼,就走进去了,帘子重新拉起来。
陈最坐着等,坐了一会,她觉得有些无聊,就趴在了桌子上。
陈最趴着趴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疲惫起来,之前补的那一觉似乎还不够,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睁开眼时天色已黑。
张医生不知去处,沈确靠在窗台边。
或许是为了不让风吹到正在睡觉的陈最身上,他没有开窗。
“沈确?”
沈确看过来:“居然还能醒过来?”
陈最:“……”
她走过去,他又将窗户开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股湿润的泥土味道。
“你手术做好了?”
“嗯。”
“那个医生呢?”
“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