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放在这里烧吧,特吉利,真的!”
那年津城还没有墓前不能见明火的规定,但绝对没有直接在地上烧钱纸的道理,何况风还这么不厌其烦地吹,季菲听得懂他善意的提醒和劝阻。
她没有解释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这么鲁莽地做,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想要接过钱纸和打火机。但神经压迫带来的麻和酸软几乎进入骨头,身体甫一偏移就踉跄一步。
方林溪又一次朝她伸出了手,但这次季菲总算抢先自己站稳。
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横着的手臂,手中还是握着那叠钱纸和那只火机。
季菲对他没有任何的恶意,但精神确实萎靡,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接连的沉默和后退并不礼貌,也并不准备开口解释什么,只盼着这样就能让她赶紧蜷缩回只有自己的世界。
但方林溪却似乎丝毫不察,依旧热心,只犹豫了一下又建议道:“...要不,我帮你烧吧?”
季菲回答的声线平稳,听不出除了冷硬之外的情绪:“谢谢你,但我想回学校了。”
风停住,方林溪本来已经打直的背又重新塌下去,季菲突然又幻视一棵白杨。
“林溪,你在那边干什么呢,要给你爷爷磕头了!”
应该是他妈妈在喊他,方林溪转过去应了一声。季菲正在等待他把黄纸钱还给自己,沉默了一瞬的方林溪却突然加快了语速开口道:“我帮你吧季菲,真的,刚才在那边我妈就没让我烧,我真特别想用打火机,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你能不能成全我一次?”
是比刚刚站在墓碑丛里喊她还要更喜感的一段话,于是季菲控制不住的,发自内心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这样说完,方林溪自顾自蹲下,把那个搪瓷盆挪到合适的位置,季菲看着他动作很迅速地把薄薄一叠纸钱分开,蓬散的一盆,打火机一燎橙色火焰四散。
搪瓷盆内里绘了花纹,被经年累月的火焰燎出不均匀的灰色,隔着纸张燃烧的淡淡灰烬味,季菲听见方林溪口中念念有词。
“叔叔阿姨,这是季菲替你们烧的钱,我厚着脸皮替她点了...我爷爷也在下面,你们要是打麻将可以一块约,凑个三差一。对了,要是缺什么你们也可以和我爷爷说,让他老人家一块儿给我托梦......”
灰蒙蒙的阴沉空中飘浮着燃烧后的纸屑灰尘,完全是不着四六的话,却神奇地堵住了从季菲心口破洞吹过去的风。
半叠钱纸很快烧完,方林溪随手捡起假花拨了拨残余的火星:“完事儿了!”
他爷爷那边开始放起鞭炮,方林溪直起身来,转过去想把打火机还给季菲,却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你没事儿吧?”
他问地急急忙忙,季菲却其实什么都没听清,耳朵里只有让她下意识张开嘴巴的“噼里啪啦”。
特别、特别、特别喜感的画面。
再回忆无数次,季菲还是这样形容。
但那时的方林溪完全手足无措,想要掏纸巾给她也找不到,递袖子吧也不太合适,在身上很快地摸索了一阵后只能犹犹豫豫地紧张开口:“那个,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季菲想说说出去也没关系的,但就在话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还是被强行止住,她最后只扯出一个大概比哭还丑的笑,说:“那就谢谢你了。”
如果说了没关系那就是希望以后真的不要再有瓜葛了,但是每一次的推开都要消耗一次自身和对方的能量,还是不要做这么尖酸又冷冰冰的人了。
爸妈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季菲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