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就不是池中之物,应该像蛟龙得云雨一样飞出困厄,大展宏图。只是这份心意外被人拿去玷污,设了阴毒刁滑的计策,要脏你声名,坏你仕途。
爱比重罪还难隐藏,杨戬也藏不住,爱总要从他的眼里,他的衣着,每个动作每个习惯里跑出来:看向她时目不转睛的眼,偏爱绣着盘龙流云的衣物,千年未改夜夜望月的习惯,按她喜好送进宫的礼物…
但即便再爱也不会越雷池半步,更不会拽住她一起沉沦,酒后失态也只是如孩子般委屈想寻一个安慰的拥抱。
是她先主动抱了他。
只不过……
稳重成熟,处事老成,可一时意气,未尝不会冲动。
他这性子宁折不弯,若没有她从旁斡旋,又得吃多少暗害闷亏。
杨戬惊喜地抬眼,看见她满目的平和。
自那后二人关系缓和不少,一年匆匆划过,七仙女思凡下界,私配凡人,仙骨剔净贬入凡间再无尊贵身份再不见父母天颜,步了瑶姬与织女后尘。
嫦娥站在银桂下,花落了满身。
七仙女当众顶撞玉帝王母,在朝堂之上众目之下受了刑,剔骨削皮,看得人于心不忍,幻痛阵阵。而她对面的对称位置,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七仙女是触犯了天条,杨戬不过尽职尽责抓捕归案,又在王母的命令下成了行刑人,这么一来,是非曲直,不都由杨戬一人承担。
他倒好,不怕自己被指冷酷无情,不怕自己被骂六亲不认,还有心情看她。
她无畏自己的流言,反倒在意起他的名声…
这早就超出故友之子的照拂,也超出友人的范畴......
“听玉兔说姐姐心情不好。”杨婵担忧地握住她手,“是不是二哥又惹姐姐生气了?”
嫦娥心念一动,问杨婵为什么会这么想。
“普天之下能牵动姐姐心思的,还有几人呢。”
“除了二哥,好像也没人能让姐姐愁眉不展。”
这话玉兔也说过…嫦娥摇头,说起七仙女的事情。
杨婵略略放心,说道那也是七公主自己的选择,无悔就好,又问若是嫦娥姐姐,会怎样选择。
“不会有这一天。如果这份感情会害了对方,我宁愿深埋情意,愿君安康。”
杨婵小雀跃了一下,感觉心里有底了,忙说:“嫦娥姐姐,你去年丢的耳环,我知道在哪了。”
“那耳环被一个痴情的人捡到了,他常常望着广寒宫出神,甚至不惜为你反下天去下界为妖。”
嫦娥抱紧了怀中玉兔,受刑的七仙女突然换成了杨戬,她几千年前救他的命,断不是让他这样挥霍的。
他用情,怎就深到如此地步…他可知,三妹一旦知晓,这就不止是他们两人的博弈拉扯——
家人做媒,他来真的。
下界为妖?你那样介怀仙凡之子的“妖孽”身份,还要为她抛名弃利竖旗为妖,值得吗?
她早说过,不值得。
“你替我转告他,早些打消那个念头吧,省得将来管不住自己犯天条。”
不,天条拦不住他,何况他们心知肚明,天条本身,也不是白玉无瑕。
——“仙子若是真的不动凡心,怎会只拿天条和辈分压我。”
——“除非仙子深爱他人,杨戬才死心。”
嫦娥闭眼,想起那人胜券在握的嚣张表情,半是快意半是劝告地加了几句:“嫦娥心里只有一人,已经塞满了,再容不下别人。”
砰一声,击玉碎瓷的声响吓了二人一跳。转过头去看,正是银铠黑氅的杨戬立在玉树旁,而他手边玉树已经落了一半。
杨戬见二人也是一惊,立刻回身去捞碎片。玉树离了天庭难以存活,他攥紧拳头,满肚子气劲随掌中碎片消散。
他就那么好么,好到让你几千年都难以忘怀,好到我即便再努力,也走不进你的心。
七仙女行刑,他下意识望向对面,他们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实则天涯。此事一出,天条只怕越发苛刻,天庭对思凡更加风声鹤唳。
爱而不得,与削皮挫骨,哪一个更痛呢。
他执着耳环,问着玉牌,终究跟上了三妹的身影。他想亲耳听到答案。
当然是后者更痛,反正爱而不得只痛我一个。但要我看你削皮挫骨,那才是真真生不如死。
许是她教了寡情,他也学会了凉薄。流水般的礼信再没送进来,而他独断专行,罚人的手段越发狠辣,真君神殿慢慢变成了众仙眼中最可怖的存在。
他不再刻意与她针锋相对,也不再故意撞她肩膀跟人一起下朝,更有很长时间没与她探讨政务要闻,问起惑障迷惘。
所以当看到杨戬守在月宫门口时,嫦娥是忧疑的。
他要谈的,是八公主思凡。
“你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