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许多黑白相片,他正在看墙上的其中一幅,是以一种无比沉浸的态度,含笑欣赏。他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红酒的色泽被阴影晕染得粘稠,他把酒杯举到了自己唇边。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我,停止了品酒的举动看过来:我再一次感叹了公司的良心,因为演员是那种货真价实、丝毫不逊色影视明星的、气质上乘的帅哥。
我来欧利蒂丝前,在国外沿途见到的要么是胖子要么是秃头,仿佛这种异国美男只存在于黑白岁月里面。于是我感觉心跳得厉害,因为他微笑着,步履优雅得犹如一场舞会,向我走来。
“是新入职的小姐?”他靠近我,口音与我熟知的英国人稍有出入,“我是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我以为他要和我握手,赶紧交换了自己的名字:“是的,我是夜莺女士的新助理,日后请多指教……”
约瑟夫对我伸出手,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上前一步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猝不及防地、在我反应过来退缩以前,完成了左右脸颊各一下的贴面礼!
我呆住了,转眼间约瑟夫已经抽身,可方才他碰到我发烫的脸时,那种皮肤的凉意还残存着。他看着我这种呆滞和脸红,湛蓝的眼眸晕开了笑意。
正是这种笑意使我回神,连忙说服自己只是西方人的常见礼仪。
“约瑟夫先生,是法国人?”
约瑟夫眼底的笑意更浓厚了,他以一种满意的神情继续了之前的品酒。红酒使他的嘴唇有了更明显的血色,和白皙的皮肤对比明显:“正是如此————我猜,小姐是中国人?”
“嗯嗯,是的。”
可我真的学艺不精,要真的学好了人际礼仪,怎会不知在法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行贴面礼,只在亲近的熟人之间……可这时我因为他是法国人,就说服自己“此乃平平无奇的小事”!
“这些照片,算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约瑟夫移开目光又转向了墙上,“光是最好的画笔,能留住那些与现在迥乎不同的岁月。”
我为了转移自己的脸红心跳,也跟着他看过去:“非常有那个世纪的艺术感……而且,先生的作品,又超越了当时的技术局限。”
确实如此,明明是黑白色,相中人却栩栩如生,仿佛隔着相框注视着走廊上的观众,看来约瑟夫确乎是一位有艺术造诣的摄影师。
约瑟夫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谈起了他自己对摄影历史的研究,这中间又穿差着摄影初始时代的法国历史。
在他讲到某些人物和技术的时候,尤其是在描述革命的时候,他谈得绘声绘色,好像身临其境似的。
“毕竟我在欧利蒂丝还有工作,要以一位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贵族身份登场。”他这么解释,使我无比赞叹他的尽职尽责和企业良心。
我想起来自己还要去花园,因此到了告别的时候。我说“打扰你了”,他回以“我的荣幸”,仿佛一位恭送王后的骑士让出路来。
我感觉踩在地上步子都是漂浮着的,走到拐角后我忍不住回头看,发现约瑟夫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动作好快……
我到了花园,远远看见花丛尽头的红裙摆犹如丝绒簇拥着的宝石,使我忍不住选择那个方向。
她是相貌妍丽、眉目含情的古典美人,灰金色的头发,精致蓬勃的红裙,哪怕没有油画中夸张高大的发型,也比任何一个画中人要风韵无双。
她也看见了我,放下手中金边瓷杯用她漂亮的蓝眼睛看过来,然后她对我笑了。
“听说夜莺女士新招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助理小姐。”她笑起来,就邀请我共享下午茶。
是那种经典的法式下午茶。在和她的聊天中我得知,她有时候会在庄园的演出中扮演法国洛可可时代最后的王后,而很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玛丽。经典的大裙摆、脖颈间明亮的红宝石项链、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动人,使我觉得她犹如真正的王后。
而且她和约瑟夫一样深谙时代背景,甚至对于逝去的洛可可宫廷了如指掌,每当谈到法国的时尚时,她总是用“我们”这种复数形式,就如同一位王后在讲话。
随后玛丽解释道:对一名演出者而言,角色的光荣和自尊就是她自身的职责。这使我对欧利蒂丝将来的爆红充满了期待。
我真想把玛丽的描述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因为对我而言,她所描述的一切都太美妙了:仿佛法国的整个时代都融入其中。
于是对比之下那些漂亮的甜品和茶杯都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尤其是我尝了一口后发现有些太甜了,不过和玛丽待在一起倒也不知不觉吃了一些,夕阳的光辉把金灿灿的色泽镀在她莹白色的肌肤上。
“明天下班后我也有空,依旧在这里哦。”见我提到夜莺女士说的晚餐时间,玛丽如是和我约定并道别,“很愉快的一天,来自中国的助理小姐。”
————细数下来今天除了夜莺女士,我就见到了约瑟夫和玛丽两个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