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府君会是个什么反应,但凡在西岐丞相府待过的无论是谁都想象得出来。一个处理不好,冥界和天界再打一架也不是没可能。东海龙王脊背忽地沁出一层冷汗,千年前的那场阴阳大战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泰山府君只是打发了一个君翊殿的鬼差来东海通知我敖丙被申公豹算计了,半点儿没提姜公子如何如何。我去冥界看儿子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见着姜公子,我儿子也因为当差的时候出了错处没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姜公子给斥了出来。”
“出错?”姜子牙眼睛微眯,未待细问便被原本窝在角落里打盹儿这会儿却突然精神的罗刹给抢去了话头,“什么错处,龙王不妨细细道与我听。”
姜子牙斜眼瞧着罗刹眼中那仿佛捡了个大宝贝般的兴奋色彩不禁举手扶额,他知道罗刹在周营中闲得整日无聊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姜伋能一道教令赶紧把他给调回去,可你也用不着表现得这般地露骨这般地不挑剔吧。东海龙王也是一脸地狐疑,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眼睛绿得发光的怪物不是什么好货。罗刹亦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忙端起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肃声说道,“我是公子亲命的君翊殿的侍卫统领,奉公子之命来阳间公干,对于殿阁的所有规矩我都是十分地清楚。”说着还亮了亮象征冥官身份品阶的血玉。东海龙王自是弄不清这血玉的规格图案与冥官的等级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单是晓得佩戴血玉的必是冥官无疑。对方又被姜伋指派到了姜子牙身边,必定是得到了上殿的重用,绝不至于没出息到跑来跟自己的儿子争风头,“好像是他给姜公子剥橘子的时候忘了自己先尝一口,紧接着又不小心蹦出了一个死字。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言下之意我儿子应该不会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就被撵出殿阁的吧?东海龙王巴巴地看着,罗刹竭力按住就要溢出来的狂喜尽量摆出一个沉重的表情,“这两条错误,可都是不该犯的错误啊。尤其是敖近侍,他是仆从考核的第一名,犯下这样的错误,分明是在说公子管教无方,就是在往公子的脸上抹黑嘛。”
“啊?”东海龙王被罗刹吓得一愣一愣地,姜子牙看不下去又劝解不开索性眼不见为净一道给轰了出去。帐子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姜子牙负手长伫,清俊的面容说不出的压抑。在场众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良久后一体同心地把哪吒猛地推了出去。姜子牙总算是换了个表情,对着哪吒和蔼莞尔地解释,“没什么,师叔只是在想,泰山府君为什么按兵不动。”
“许是姜公子顾全大局,不想天界和冥界为了一个申公豹而大动干戈,极力劝阻了下来。”这姜子牙一开腔,众将便自然而然地跟着议论了起来。姜子牙摇了摇头,很明显他觉着这个解释并不靠谱,“既然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已经决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那为什么不干脆吞干净了,反而还要吐出一颗出来?还要吐到我的面前来?这个果果,有什么事不能直来直去的说,非要跟我这个爹闹上这样一出?”
“许是顾虑泰山府君的感受吧。他前头刚劝泰山府君要顾全大局,后头要跑来找你这个爹哭诉告状,泰山府君知道了,这心里边儿能是好滋味儿?”
李长庚话音一落,本是疑惑的众将纷纷豁然开朗点头赞同。对呀,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唉,说起来,这个姜伋倒也真是可怜。遇着了事儿,先告诉爹爹师尊会不高兴,先告诉师尊爹爹又会不高兴。为了两头不得罪,没法子只能自己咬着牙生生抗下所有委屈,对外还要笑脸迎人以显示自己过得有多顺好让爹娘放心。更悲催的是,姜伋跟他们这些帮姬家打天下的将领们还不一样。他们只负责攻城略地,江山大定之后高兴的话就凭着功劳在新朝捞个差事继续干,哪天不乐意伺候了亦可潇潇洒洒地卷铺盖走人。左右尘埃落定之后姜子牙是要去海上三岛的,大不了投奔过去就是了,反正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去跟神仙刚。可姜伋呢?姜家、马家,哪个是说抛下便能轻易抛下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只需要效忠西伯侯就完了,最多接着效忠一个姬发,姜伋却是要面面俱到从天到地各路神鬼一个都不能落下一个都不能怠慢。这便难怪他总是三病两痛的了,这般辛苦煎熬能不憋出病来么?
众将越想越唏嘘,越想越觉得姜伋可怜,就差抬手替姜伋掬一把同情之泪了。姜子牙看着他们眉头皱得愈加紧了,啧啧,这表情,不知道的还当姜伋死在敖丙手里了呢!等等,死?一道霹雳碾过心底,姜子牙瞬间眼睛雪亮。他遽然发怒甩袖归座,唬得李长庚险些弄掉了手里的酒壶,“姜子牙,好端端的你激动个鬼呀!”
在场众将也是一愣,姜子牙深深吁了口气,胸脯起伏了三次方才抑住了翻涌的心潮,“东海龙王来找我时,我真的以为申公豹是要治死姜伋。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明白,申公豹不是要敖丙杀死姜伋,而是要姜伋杀死敖丙!”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李长庚收起吊儿郎当的痞气,战神的气势立刻凸显了出现,“姜伋身边有阎罗王密切保护,申公豹即便成功控制了敖丙,也绝没有下死手的机会。反倒是阎罗王,只要敖丙有不轨的举动,阎罗王出于职责完全可以直接处决敖丙。于是,事情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