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沸茶水落入青花茶盏,姜伋放下书简皱起眉来,“天儿都热了,你就别在给我饮热茶了。”
“不行。”敖丙故意绷住一张脸,肃声说道,“公子体虚,凉茶可是万万碰不得。昨儿个君上又传下吩咐,自今日起晚膳会加羊肉汤一碗,好给公子补气避寒。”
姜伋眯起眼睛冷睇敖丙,侧卧旁边的马昆惬意地欣赏起另一只青花茶盏,“小敖也是奉命行事,你有功夫睇他不如去求你师尊收回成命。”
“就是就是。”敖丙鸡啄米似的点头,姜伋卷起书简照着敖丙的脑门就是一记,“教了你多少次,怎么总是记不住?”
“奴才知错。”敖丙吃痛畏缩,懦懦不敢再言。马昆坐起身子,正经神色扯来了别的话题,“妫阏送来这套青花茶具,看来是古董店一事有了下文。”
姜伋凝眸一瞬,马昆暖声安慰,“贪心不足蛇吞象,区区一家古董店又算个什么。费仲尤浑贪婪成性,若非家主当机立断,只怕曲叔叔和兄弟们还得遭罪。”
姜伋苦笑,“大哥莫再夸我了,要不是我无能,曲叔叔他们也不至于忍饥挨饿这么久。”
马昆微微叹了口气,挥开扇子轻轻摇着,“古董店经营惨淡,责任不在家主。费仲尤浑不谙生财之道,朝歌又百业萧条,古董店关门是早晚的事儿。好在曲叔叔他们已经重新站稳了脚跟,有西伯侯扶持,相信日子很快就会有起色。”
姜伋摇了摇头,眉间忧色不见浅淡,“西伯侯扶持曲叔叔,是因为曲叔叔能帮妫阏找到陶器的销路。西伯侯府外销陶器不可能依靠一个外人,曲叔叔他们仰人鼻息绝非长久之计。”
马昆抿了抿唇,蹙眉说道,“可是家主,古董店能够脱离费仲尤浑掌心凭的毕竟是二公子的力量,现在就要曲叔叔他们重振门户,会否有些不切实际?”
姜伋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慧黠笑容,“西伯侯府建起自己的销售渠道后自会请曲叔叔他们走人,所以大哥,你务必要赶在那天之前把他们的退路铺好。”
“他们的退路就是我们?”马昆收扇环胸,斜眼看着姜伋连声啧啧,“家主就是家主,愚兄拜服。”
“大哥过奖。”姜伋脸不变色心不跳,淡漠接过敖丙递上来的茶水,“洛桑的表现,可还让大哥满意?”
“家主目光如炬,您亲自挑选的自然差不了。就在刚才,洛桑又传了道消息过来。帝辛得知西伯侯起兵伐商异常震怒,费仲尤浑正匆匆忙忙地搜罗宝物呢。”
“哦?是么?”姜伋凛然挑眉,勾了勾嘴角故意松手由着茶盏坠落下去。茶水顺着玉阶肆意流淌,帝辛怒甩袍袖冲着阶下战战兢兢的费仲尤浑厉声咆哮,“费仲尤浑,孤王要的是平乱之策,不是什么前朝古玩!”
费仲尤浑被帝辛暴虐模样吓得哆哆嗦嗦,双脚挪着碎步本能地向后退避。申公豹察觉帝辛怒气更胜连忙以眼神吓止费仲尤浑作死行为,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息怒,费仲尤浑不通兵法,当然不知该如何退敌。但他二人颇善敛财,军饷粮草还需他二人筹措协调。”
“国师所言有理,孤王暂且饶恕这两个废物。”帝辛平了平心绪,满怀希冀地望向申公豹,“诸侯反叛,既然闻太师已经战死,孤王如今能仰仗的唯师了。”
申公豹躬身道,“臣身领国师,理所应当为大商延续国祚。臣以为,闻太师虽死,但他给我大商留下了精兵良将无数。汜水关守将韩荣,穿云关守将张凤,潼关守将陈桐,临潼关守将陈梧,个个骁勇善战能抵千军。即便四关失守,尚有黄河天堑阻拦。晁田将军长于水战,素有单船锁黄河的英名,逆贼就算过得了五关,也斩不了六将。何况,王后高瞻远瞩,早在多年之前就已在梅山设好了坚实壁垒。朝歌固若金汤,只要我军粮草充足后方稳定,臣相信,剿灭叛军只是时间问题。”
“好!”帝辛大悦拍案,一脸振奋地说道,“国师,孤王就将平定西岐的这项重要救国责任交给你,记住,务必要将姬昌和姜子牙的人头带回朝歌!”
“请大王放心。”申公豹慨然领命肃容告退,费仲尤浑唯恐申公豹一走无人能帮他们阻挡帝辛怒火遂也急忙离去不在帝辛眼前逗留。出得殿门,费仲尤浑追上申公豹脚步,弯腰赔笑,“今日多亏国师美言,这才救了下官一命啊。”
申公豹素来厌恶费仲尤浑的谄媚之相,故也不用正眼瞧他二人,“我不过就事论事,两位无需挂怀。只是前线军情告急,两位若不能保证我军粮草充足,到时候大王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们。”
“是是是……”费仲一叠声地答应,拱手送申公豹下阶。尤浑偷瞄着申公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宫门,收起卑微的笑容恼然抱怨,“国库空了让我们想办法,这不明摆着坑我们呢嘛。”
费仲瞪了尤浑一眼,撇嘴道,“老尤啊老尤,平时都是你比我狡猾,这会儿脑子怎么就转过弯来了呢?国师不就是要粮嘛,咱们买给他不就得了?”
尤浑朝着费仲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脑子能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