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南如实回答:“能够再跟你道一声晚安。”
柳清姿没有推拒,笑着让他进来了。
她上了床,原本抱着腿团坐着,傅昭南让她躺下了。
顶灯关掉,余下角落一盏落地灯泛着氛围光。
柳清姿枕着枕头,拿眼睛望他。
这个角度很特别,因为会半夜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睡觉的,至今只有两个人,袭瑛和柳平柏,那也要追溯到她的童年时光了,特别是三岁和四岁的两年里,她刚开始学着独立,夜晚睡觉前,袭瑛和柳平柏会轮流陪她一会儿,她心大,也不闹人,更不喜欢听睡前故事,只需要握住大人的手,立马就能安静下来。
唯独,下雨夜起风,她闹得能掀屋顶。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家属院那片竹林,刮风时,树叶摇晃发出的响动,她配合着编排一出幽暗的鬼故事,把自己吓了一身鸡皮疙瘩,招人来哄。
傅昭南脑海里形成不了温馨的画面,问:“怎么哄?”
柳清姿轻声答:“各有各的哄法。”
袭瑛向来不跟她软言软语,她满屋子叫嚣着鬼来吃小孩了,袭瑛冷笑着拍她屁股,说鬼嫌你硌牙。她专门破坏气氛,而一天班下来,仅剩的耐心耗尽,往往没等柳清姿睡着,她头一栽,先不省人事。柳清姿便将被子匀给她,再往她手边一趴,听着她重重的深呼吸,漆黑喧嚣的雨夜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柳平柏,他太话痨了,讲起东西一本正经,柳清姿不爱听,而精力上熬不过他,什么时候蒙头呼呼睡了,自己也不知道,第二天,还要嘴硬说,自己做噩梦了,柳平柏问,梦到什么了?她机灵地胡说八道,梦到老师布置作业。幼儿园玩泥巴的天真小孩,哪有作业?她没心没肺地坏笑。袭瑛一旁瞄她一眼,高深莫测地说,笑吧,以后有你好哭。
成年后,她在生活上越来越“独”,哭倒是没几回,失眠时常发生。不像小时候,“睡不着”是个讨要甜头的好借口,可以有恃无恐被哄着。长大了,“睡不着”无处诉说,一个人对抗深夜,是满腔满腹的有苦难言。
傅昭南又朝她侧了侧身体,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圈轻薄的阴影,他开玩笑说:“那......我也哄哄你。”
柳清姿:“......”
她跟他絮絮地说着这些童趣,一来想到了,觉得好玩,更多原因是,面对面相视,不说话会很尴尬,也很危险。
傅昭南神色不动,隔了会儿,捉住她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摩挲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
柳清姿以为他把当成小孩了,觉得好笑,但没等她笑出声,她闻到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味道,带着很强的个人风格,冲进她的鼻腔。
她屏住呼吸,眼睫颤了颤。
傅昭南的注意力全落在她铺开的头发上,见她脸侧的一缕发丝弯着翘起,他俯下身,用手指拨了拨。
他的气息浮在柳清姿的面上。
柳清姿分了神。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盯住傅昭南的眼神有了复杂的热意。
傅昭南被她的目光一烫,心里乍起涟漪,有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谁都没有说话,他倾身向前,将她罩在身下,一只手仍然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只手绕去了她的腰间,那里有一个明显的收细的弧度,当手掌和皮肤之间不再隔着布料的时候,谁都不下来了。
柳清姿抓着他的肩膀,一垂眼,只能盯着他的肩胛骨看。
轻柔微痒的触感席卷而来,所有动作缓慢又简单,只集中于一处,是傅昭南用取悦自己时还算熟练的手艺帮她。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半分的声音。
但已经足够了,不需要拨开糖衣去享受甜味的糖果,年轻蓬勃的身体是雨季里的大叶植物,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
柳清姿脸红心跳,红晕从脸颊一直延至耳后,她意识模糊地飘在半空中,眼前有炸开的烟花,星星点点,她闭上眼睛,双腿一蜷,侧过身把自己缩成了一只熟透的红虾。
傅昭南抽了口气,收回了作乱的手。
手指沾了水也有汗,像极了旅人在雨季丛林里跋涉过的气味。
他环视一圈,床头柜上没有摆放纸巾,他知道他应该先去把手清洗干净,但他没走。
他又坐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掌有节奏地拍着柳清姿的后背。
柳清姿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喘息,在极力克制。
傅昭南柔声说:“睡吧。”
回应他的依旧是抑制的呼吸,但渐渐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柳清姿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