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么没发觉你有这般口才。”
虹猫觑我一眼,中指一敲我前额,“少贫了……”
我正欲再还嘴,却听身后流窜来脚步,警觉一回头,被撞个满怀。
“参见宫主,参见少侠!”
眼前人梳个坠马髻,鬓边一朵盛放的木槿,笑不露齿。我对着这竹叶纹豆绿马面裙的姑娘一愣,眼尖先看见她腰上的牌子。
“你是…玉蟾宫的人?”
想是因为我一下子认出,她仿佛省了许多口舌般松了一口气,回道,“是,奴婢叫绿竹。约摸着宫主快到了,本来是要在客栈等着,谁知道宫主隐了名号,让奴婢好找。”一面说,一面将腰际玉蟾宫的腰牌接下来交在我手里。
我察看完腰牌,递与她,道,“你来做什么,我走之前不是吩咐了不用人跟来的么。”
“给您送凉席和枕头来的。”绿竹笑盈盈道。
我唇角无奈一牵。
见我无言,绿竹忙不迭解释,“暖烟姐姐怕宫主在外头水土不服,又睡不惯床铺,犯了暑热,特教奴婢抄了一条近路,先坐了快船赶着,给您打点呢。暖烟姐姐说,盟主府安排的食宿不一定最妥帖合您心思,叫奴婢寻一处更舒服的客栈给您住。”
我笑,“一口一个‘暖烟姐姐’‘暖烟姐姐’,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我平日里说破了天也未肯听我半句,那丫头只说一句你们就狂的当了圣旨去了?”
绿竹一脸腼腆,唇边两个梨涡浅浅,“奴婢还按着吩咐,把小六给宫主带过来了,在客栈呢。暖烟姐姐交待万一宫主和少侠在嘉兴城里头有什么信件要传,就能派上用场。”
虹猫忍笑,凑近我耳畔,“你这是找了个掌事宫女,还是寻了个老妈子。”
我在他鞋尖踩了一脚。
暖烟这丫头差几个月就该满十五岁了,容貌娇俏,身段窈窕,一如紫兔当年。不过紫兔向来是温婉贤淑的性子,清清淡淡仿佛一朵素白的茉莉,暖烟却同她大相庭径。到底是人小鬼大,我从来猜不透那脑袋瓜子里头装的是些什么。
不过她这一回歪打正着,水鬼的事情一出,我恰有不继续在洞仙居住下去的念头了。
“你事情倒办的利索,”我冲绿竹一笑,“你看的客栈在什么地方。”
“沿这条街一直往北走,拐个弯儿就到了,叫‘有间客栈’。”绿竹道。
虹猫将衣袋里的房门钥匙交在绿竹手里,“麻烦你将我和你们宫主的行李包裹从洞仙居取出来,送至客栈。我们逛几个时辰,天黑前便回去了。”
少女干干脆脆应了一声,拿着钥匙去了。
“当年紫兔也没那丫头多事。”我忍俊不禁,苦着脸说。
“书里头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虹猫笑得意味深长。
“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书书书,你看的书都来编排我了。”我毫不客气睨他,故意赌气朝前头疾走几步。
他必然是要追上来的,因此先前这几步必须要走的又急又快,昭显出我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还不能如同遇敌似的,使个轻功登时没影了,真走远了,他估计要寻我半日。
那就没趣儿了。两个人好端端的在一处,闹着玩也是要有个度的。于是我实践了几回,终于摸出一套既成熟又走不远的路子。
估计虹猫也见怪不怪,果不其然按着点追上来,一跳,胳膊自背后圈住我,我差些一个趔趄倒了。
“罢罢罢,不说就是了,”熟悉的暖息拂过耳后,“带你去吃些东西如何,权当赔罪。”
我知他必然将我之前在醉仙居里的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了,除了黄鱼鲞,后来因为向那父女俩套情报,连口水都顾不得喝,想是一定饿了。
“走罢。”
虹猫到我身前,知道天热牵手难免汗湿手心,颇不爽利,大大方方拈了我的衣袖,就那么拉着走了。
倒真真是个“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对着那张一天到晚杵在跟前的俊脸,我竟不自觉的又犯起痴来。
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
江南素来是一派人烟阜盛,花柳繁华之地。不分昼夜,各色吃食时刻在街边眼前琳琅满目。什么时候出来都可一饱口福。正赶着一年里头瓜甜梅酸的时节,味苦莲心小,浆甜蔗节稠。空气里折碎些酴醿勾人的香气,一过鼻尖登时身子都酥了。
街角蓝印花棚顶的摊子底下,支着一口黄铜的大锅,支锅的炭炉被熏得焦黑,那锅兴许年代久了,被汤汁渍地盖住了原来的颜色。若不是虹猫指给我看锅沿两个经年累月人手端来端去被磨得发亮的豁口,我当真认不出是黄铜的。
闻着是牛肉的馥郁,锅里头一眼望去是清汤寡水,细细看才发觉那汤虽澄澈,上头却浮了淡淡一层微不可察的油星。老板是个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衣裳收拾的整洁,一撩大襟擦拭头上的汗。若是有人要喝汤,长柄勺浅浅下去舀连着牛碎肉的一勺汤底,上头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