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刘恕会揪住自己的这句话做起了文章——他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一直在打伪蒙军骑兵的主意,只不过始终未有成熟的方案。 “政委啊,其实你也知道的,伪蒙军的骑兵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咱二营跟他们过了好几次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啊。可是,这帮家伙是关东军的骑兵集团扶持起来的,除了马匹是蒙古马,其余的枪支战刀都是日军骑兵用的家伙,装备精良得很。咱们要是都给它拿过来,那咱的骑兵营可就从此风光起来了!” 耐着性子听罢吴子健的长篇大论,刘恕不无烦躁地责问:“还说是拿!怎么拿?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出兵去打丰店县城?还有,你作为军事主官,应当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角色,咱们现在已经是关门山派遣支队,别动不动还总是二营二营的!” 新任支队长打定主意今天不和政委冲撞,所以立即唯唯诺诺地表示认错,称今后一定注意,不再使用“二营”的称谓。 “你不要避重就轻,回答我关于你要‘拿’伪蒙军战马的问题!”政委刘恕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现在几乎已经认定,吴子健在暗中准备对伪蒙军骑兵团作战。这可是严重的原则问题! “你太高看我了,”吴子健嬉皮笑脸地回应:“咱如今是改叫关门山派遣支队了,可番号换了、兵力却没有增加太多,比起原来一个营的规模强不了哪去;攻打丰店县城,我眼下真没这个本事。” 感觉对方言之有理,刘恕紧张的神经有所松弛,他拿起自己的搪瓷缸喝了一大口水,换上一副和气的表情:“老吴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我从现在开始抛弃前嫌、好好合作,咱们共同把关门山根据地搞得红红火火的,该有多好啊!你可千万别再动那些歪脑筋了!” 吴子健本打算迎合着政委的话表表自己的态度,但是最后听到“歪脑筋”一词,还是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政委,咱八路军是抗日的队伍,打日伪军的主意怎么就成了动歪脑筋了呢?你刚才在会上通报的,八路军刘师主力刚刚在长治县神头岭伏击日军下元师团,一家伙干掉了一千多名鬼子,大家听了都喝彩。咱们不正应该向刘师学习吗?” 新任政委的脸色再度由晴转阴,不耐烦地表示,刘师主力的出击设伏是得到了八路军总部的命令,再联系去年林师在平型关的设伏,也是由师长亲自做的决策。 不料话音未落,吴子健竟然猛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就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削得很光溜的树枝——那是用来指点刚刚得到的军用地图的——树枝的尖头就颤巍巍地指着刘恕: “大政委啊,你可真是书生意气啊,打仗都让你打成教条主义了!依你的意思,咱八路军这么多部队,如果得不到总部首长或者师长的命令,从此就一枪不放了?!” 在支队长未免有些放肆的笑声里,刘恕越发恼怒不已,他知道吴子健昔日在二营就素来以老大自居,仗着自己作战方面有一套,有时甚至都不把营长放在眼里,对自己这个政工干部出身的教导员,就更是不屑了。然而令人恼火的是,若真论起军事上的事情,自己的确在吴子健面前占不到任何上风。 支队长笑够了,把手里细长的树枝重新丢回到地图上,正了正色说道:“政委,我同意你抛弃前嫌的想法,现在咱俩军政搭班,必须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行,内讧是最消耗战斗力的。可是话说回来了,军政搭班子,军是军、政是政,不能随便越界——关门山支队今后凡是涉及作战事宜,我身为支队长有绝对的指挥决策权,就算是参谋长李天林觉得不妥、也只能提建议,最终拍板儿的必须是我一人。否则,每个人都鸡一嘴鸭一嘴的,军队岂不成了大车店?!”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又掷地有声,隔着桌子落座的政委刘恕,不禁又被气得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