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关门山抗日根据地,刘恕一直是心存宏愿的。 从前做二营教导员的时候,他曾经借助“西坪村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力道,将根据地建设搞得如火如荼。但其后日伪军大举前来扫荡,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所以,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吴子健的头上,在他看来,正是吴子健三番五次主动打击丰店县城附近的日伪军,才引来了敌人的报复性扫荡;营长不幸牺牲,自己也愤而出走寻求上级帮助。 让刘恕深感失望和郁闷的是,在徐旅旅部,并没有人针对吴子健的行为作出批评乃至惩处,反而将改编后的关门山派遣支队支队长的头衔给了他。如果说,昔日的徐旅二营吴子建作为副营长、其职位还在教导员之下的话,那么如今他当上了支队长,自己这个支队政委反而排名在其后了;无疑,这将让吴子健越发目中无人,不把自己这个政委放在眼里。对此,刘恕当然难以容忍。所以他决定,从一开始就树立权威,至少不能让吴子健以支队长的身份从此独断专行! “好吧,我承认支队长是军事主官,但我军的传统向来是党指挥枪,即便是军事行动,我身为政委也必须参与其中,并有权力对你这个军事主官实施督查;”强迫自己稳定了一番情绪,刘恕尽量平和着语气说道:“现在,我就以支队政委的身份,要求你如实通报刚刚发生的、与国民党中央军联合作战的情况。” 吴子健知道这一关迟早绕不过去,也知道刘恕不仅不主张主动出击日军,更对所谓的国民党反动军队深恶痛绝——这一次本部出动主力与中央军391团联合作战,虽颇有斩获,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想对刘恕隐瞒绝对是瞒不住的,那就索性给他来个开诚布公吧。 于是,支队长重新拿起那根细长的树枝,就着刚刚到手的专业军事地图,开始给刘恕讲解这场代号“山鹰”的联军作战行动。 一边仔细聆听,刘恕就一边认真地往自己那个笔记本上记录着,特别是己方的战损情况。此战,八路军方面阵亡高达七十余人,负伤也接近这个数字。却只缴获了二十六枝三八式步枪或骑枪,子弹四百多发,手雷三十枚,一枝掷弹筒及一袋榴弹,以及九匹战马——与获得的战利品相比,伤亡数字明显过大。且炮兵排的迫击炮炮弹近乎打光,步枪机枪子弹以及手榴弹的消耗惊人。勿庸置疑,这是一场“入不敷出”的战斗。 “联军作战的初衷,是谁先提出来的?” “当然是中央军——这场战斗的预设规模,根本不是我们八路军一个营能掌控得了的;中央军391团几乎主力尽出,而且用上了刚刚到手的几门大口径重炮,这才勉强和日本人打了个平手!” 说到大口径重炮,此次“山鹰”联军作战中,391团的炮连发挥得可谓糟糕至极,战后在西坪村小憩之时,中央军上校曾经毫不留情地抨击了自家人。所以,吴子健介绍到这一段,就采用了模糊的语气一带而过。 但刘恕关注的点却不在这方面,他已经找到了说服对方的要害之处: “老吴,你现在应该意识到,这场所谓的山鹰作战真正的意义所在了!就像你说的,中央军出动了一个主力团,又有重型武器装备,再加上你率领的一个营,而且是出其不意发动夜袭;应该说,在战役层面上我们是占据相当大的主动的,可是为什么这一仗打下来,却只打了个平手呢?” 新任支队长内心一动,觉得面前的政委看问题也自有其独到的角度。平心而论,这场战斗最终打成平手的结果,对于联合作战的国共两军而言还算得上是侥幸的——迄今为止,日军重兵突然撤去包围圈而蹊跷退走的真实原因,他们仍未搞清楚。假如没有这一变故,就凭日军当时已经完成的东西包夹、中心穿插的战术动作,陷在危局中的391团与徐旅二营最终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很大的疑问。 看到对面的吴子健突然凝思不语,刘恕觉得自己的说教已经起了作用,于是开始趁热打铁:“我们不是不抗日,也不是不能主动出击,但必须要看敌人的强弱程度以及我军的实际情况。刚才我在会上向大家通报的长治县神头岭大捷,我们八路军出动的可是近乎一个刘师的主力,总兵力要在万人左右;而伏击对象日军下元师团,仅仅出动一个步兵大队附加一些特种兵中队,敌我兵力对比接近七比一!这才保证了攻城打援行动能够干净利落地围而歼之。” 从政委的嘴里听到诸多军事术语且运用得当,吴子健越发感到惊讶。他并不知道,刘恕刚才讲的这番话,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在照搬徐旅旅部参谋人员传达的关于神头岭战役的总结。 “反过来看你们这次的山鹰行动呢?打来打去,竟然让日本人包了饺子,明明是主动出击敌人的铁道线,最后却被人家撵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这打的叫什么仗?我认为,这恰恰是你与国民党军指挥官不了解敌情、盲目自信、擅自行动结出的恶果!” 听刘恕说到这里,吴子健禁不住再度莞尔:看来这才是刘政委真实的军事才学水平。他当即出言打断了对方,随后便罗列了“山鹰”行动开始之前,联合作战的两军在情报收集、作战预案以及应对意外方面卓有成效的准备。 实战中,也确实是按照中国军的预案在进行,但此战的转折点出现在日军援兵出动的数量以及运兵速度上。对灵石县的佯攻开始后,日军竟然能够从公铁两路连续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