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长赵木头尽管听不懂日语,但从那个日军便衣严厉高声的语气中已经感到不妙,回过头时,又看到对方亮出了手枪。 危急关头,他的头脑依旧清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军装,随即转身向那个日军便衣走了回去——此刻的站前小广场除了他们三人,几乎再无人迹,赵木头决定抵近制住这个家伙,将其胁迫挟持到广场外面再实施灭口。 不料,这个隶属于文城特务机关情报班便衣队的家伙,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手,持枪在手的他,见那两个可疑的人仍然不言不语、却突然转身向他走来,立刻警觉地向后倒退,同时就挥舞着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大声呵斥对方不要过来、站在原地、举起双手! 到了这一步,赵木头情知已别无选择,当即决定就在这里快刀斩乱麻,他低声朝身边的部下吩咐道:左右分开,卧倒!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突然启动脚步,分别向左右两个方向跃出一大步,紧跟着就卧倒在地。日军便衣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该将枪口指向哪个,慌乱中,朝着其中的一人开了一枪,却未能命中。 而赵木头二人在卧倒的瞬间,已经都从腰里拔出了毛瑟C96手枪,特务连长显然动作更快,抬手扣动扳机,子弹飞速打爆了那个日军便衣的头颅。 静谧的后半夜,这接连发出的两声枪响,可谓惊心动魄,一下子搅动了整个火车站。 文城特务机关情报班的便衣队,平日里在火车站一带至少保持一个分队的人员;入夜后,他们除了派两三人值更,其余的便都在火车站内外找地方睡觉。同时,特务机关直辖的侦缉队也就是孟龙生的手下,每天也有不下十人在火车站附近游弋。 当然,还有驻防火车站的一个日军步兵中队派出的数量不等的哨兵和巡逻兵,就在广场附近执勤。 因此,枪声一响,最先循着声音扑过来的是文城特务机关情报班便衣队的几个成员,他们发现了正试图穿过站前广场、跑向市区方向的赵木头二人,立刻一边开枪一边追了上去。 赵木头麻利地干掉了那个小个子日军便衣之后,随即带着他的部下起身狂奔,同时,朝着远远追过来的另外几个日军便衣开火,压制对方的火力。 就在两人即将跑到广场边缘的时候,突然,从他们的正前方冒出了几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那是设置在附近一条大街街口处的岗哨,听见枪响赶过来的。 这几名日军哨兵起初有些发懵,因为他们看见边开枪边奔跑的两个人身着的是皇军军服,便将其当成了自己人,于是大声叫喊着探问情况——赵木头二人则猛吃一惊,这一刻,二人都忘记了自己身上其实正穿着与对方相同的军服,反倒下意识地举枪就朝着这几名日本兵开起火来,并当场将其中一个打倒。 这一下,日军哨兵顿时惊悟,立即用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还击。事起仓促,距离又相当之近,赵木头的那名部下第一时间就被乱枪击中,重伤倒地。赵木头的脸部也被一颗子弹划过,半边脸鲜血淋漓。 无奈之下,特务连长只得撇下垂死的部属,原本已经接近市区的他,被迫转身重新向广场北端的棚户区跑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两伙日军便衣和哨兵立刻形成了一个钳型态势,穷追不舍,广场上枪声大作。 赵木头拿出了步兵单兵作战的行进躲避动作,蛇形奔跑夹杂着倒地和翻滚,幸运地逃过了日本人追杀的子弹,越来越接近那一片棚户区。 蓦地,就在那片棚户区的边沿响起了枪声,子弹几乎贴着赵木头的头顶射向了他的身后。特务连长震惊之余,很快分辨出那是来自毛瑟军用手枪的射击声,紧接着,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前方一堵低矮的院墙后面响起: “喂,是中国人吗?!” 已经伏在地上的特务连长急忙抬头回应:“我是国军军官,身上的军服是小鬼子的!” “快爬过来,我们掩护你!”从低矮的院墙后面继续传来喊话声,与此同时,几支毛瑟C96手枪从墙头探出,纷纷射击追赶赵木头的日军。 特务连长明白遇到了自己人,虽不清楚对方身份,但情况紧急已由不得他再做犹豫,当下连滚带爬地跑完了最后这十几米,纵身翻过了那堵低矮的院墙,隐入了棚户区内。 院墙后面,一个身着百姓服色的青年,一边向外开枪,一边将目光投向刚刚跳进来的一身日军打扮的赵木头。 他就是八路军徐旅二营的敌工队队长:肖俊平。 …… 这个夜晚,对于肖俊平和他的队员而言,可谓无的放矢至极——在这之前,他们五个人(另外两名落脚于文城东郊农宅联络点的队员,已经被他先一步打发走了),就趴在火车站南货场对面的小荒丘后面,隔着铁轨守望着。他们目睹了驰援灵石县城的日军军列的离去,也看到了站台内外日军加强的戒备。 仅仅因为队长肖俊平不死心,这五个人才一直在阴冷的小荒丘后面又多趴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不知道灵石县一带的铁道线大战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明白:潜入日军南货场兵站盗取武器军火的行动计划,已经化为泡影。 终于,肖俊平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撤退令。 由那名潜伏在北货场做工的敌工工队员带领着,他们从火车站站台的外面远远地绕过,又趴在北货场对面观察了十几分钟,确认那里没有日伪军警,这才越过铁道线,翻墙进入了北货场。 北货场因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