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见他站在窗边的夕阳中,一袭长长的黑衣在地上落下影子,某一刻,他抬起头来直直望向我,我能察觉到他有点燥动,像是又想要逃跑一样,甚至想当即从窗户边缘跳下去般,他颤抖的声音在说:“林、林凡凡,从之前就在想了,你这两根不能动的手指……我想……我想送你一个东西……例如这根无名指……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让这两根手指,再次拥有作用……”
这么说的人,我看见他脸色苍白,就算是璀璨的夕阳也遮掩不住他的狼狈,我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伤,因为他的一只手一直死死地放在大衣的口袋里,可是在我问出来前,一通电话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言语。
又有紧急的工作找他了,他接电话时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从容又不着调的Mafia干部,当他挂掉电话后,我问他刚才想说什么,他却笑了起来,少年像找到了一个借口一般,说自己要去忙了,随即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我在夕阳中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始终觉得这个名为「太宰治」的人类心中藏有一片深海。
第二天,我又去见了孩子们。
织田作之助说要去买点东西,晚点再来。
今天是个阴天,空气有些沉闷,有大雨欲来的趋势。
午后的时间,织田作之助打电话来说他开的车抛锚了,大概要耽误点时间,我问了他地址,想去接他,他说不用,很快就到了。
期间,幸介弹着我送他的吉他,在我们的掌声中红着脸颊为我们弹奏了一首歌。
但当我说织田作之助想让他去上学了,幸介却依旧嚷嚷着想当港口Mafia。
我不禁问他:“为什么就这么想当Mafia呢?如果是为了赚钱,等你以后上学了,学了音乐,或许可以去当一个音乐家,照样也能赚钱。”
顿了顿,我又面无表情道:“幸介,你的家人都是被Mafia杀死的,即便这样,你也想成为Mafia吗?”
这话或许说的太过直白了,对在场的五个在龙头战争中失去了家人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果不其然,听了我的话后,连同克巳和优在内,幸介涨红了脸,生气与难过一瞬间涌上了他们小小的身躯。
我突兀地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虽然是想为织田作之助打消他想成为Mafia的念头,但我一定用错了方式。
窗外,闪烁的雷电划过黯淡的天际。
轰隆隆的惊雷中,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泡转了转,屋外的树影被狂风吹得窸窸窣窣。
我身穿雪色的长裙,坐在铺满了软垫的地上,看见属于小孩子的玩具掉落满地,大些的孩子都在呜哇哇地哭,骂我是大笨蛋。
我有些无措,只是拍了拍他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背,对他们说对不起。
小些的真嗣和咲乐迷茫地看着我们,真嗣或许懵懵懂懂知道些,这个曾经被我抱在怀中哭泣的孩子跟着流下泪来,眼泪打湿了书页上的字。
咲乐则是举着自己用蜡笔画的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想要解决这种状况,于是凑过来,笑哈哈地指着画中花花绿绿的几个人影,对我们说:“看,凡凡!幸介!这是你,这是织田作!这是优!这是克巳和真嗣,还有这是餐厅大叔!中间这个就是咲乐我哦!”
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各种声音——哭声,笑声,轻声细语的安慰和咒骂声,很热闹,就像雨前树丛里躁动的昆虫声一样。
我有些希望织田作之助快点过来帮帮我,当我打算站起来时,幸介依旧在气头上,他的吉他扔在一边,脸颊哭得通红,站起来用握成拳的双手捶我,呜哇哇道:“笨蛋!凡凡是笨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
伴随着这句怒吼,某一刻,这个才十岁的孩子张开双手,抬起来,踮起脚尖用力地捧住了我的脸。
房间里点着苍白的光,我站在窗边,逆着光线,看见他哭得泪眼朦胧,干净又悲伤的褐色瞳孔直直望进了我的眼睛来,近乎难过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Mafia!谁想成为Mafia了?!但是!但、但是,你和织田作都是Mafia,我喜欢你们……Mafia也是有不一样的……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Mafia……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好心又温柔的人……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这一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我感觉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我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的哭脸,看见他望着我时那么难过又充满光亮的眼睛,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台即将失去机能的机器一样,重重地垂下头来,碰上了他的额头。
极近的距离中,我好像透过幸介的眼睛看到了鲜血和枪|械的颜色,我看到了熊熊燃起的大火吞噬了眼前的这双眼睛,我看到了大雨迟迟不下,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硝烟的气息……我瞳孔剧烈地颤动,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