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也无法让时光倒回，改写那个男生的可怕结局。

若是九年后的事，她不知道怎么谈才能让听的人懂。楼道暗处的中年男人和女生，初中同学会上的班主任，意外重逢的雷勇泰……种种种种，逻辑要连起来的前提是，知晓九年前的那场悲剧。

嗯，无论问的是哪个，始终绕不开九年前。

路娴同样不清楚，医生问的是不是古丽的意外离世。

她唯一清楚的是，无论哪一件，都不是用“不开心”三个轻飘飘的字眼就能复述的。

它们，直接死死钳住了她的一生，从此与自由，再无瓜葛。

她是被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世人眼里有一根，她心里也有一根，还有与古丽这段急促画上句点的母女缘分，又是一根。

有时候，一个人拿理智逼迫自己时，路娴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根耻辱柱顶着她。

或许有一排，而或许，最坚不可摧的那一根，是她自己。

内心深处有一个理直气壮的自己，拿完好无损的底气义愤填膺，来回嚣张，一次次不肯放过她，逼她一遍又一遍重新正视、审视犯下的累累罪行。

一个自己，成了另一个自己的桎梏，永生永世，不可挣脱，不让救赎。

至今，路娴也没想过挣扎。

因为觉得自己活该，觉得自己有辜。

逆来顺受，含垢忍辱，说的就是她。

·

第三次按下门铃，雷勇泰心里起了一种不怎么舒适的预感：按理这个点，又是昨晚提前约好的，路娴应该在家。

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也不是午睡的时段。

所以，迟迟没认出来应门，是因为屋内没人？

还是人在，但是出了什么事？

雷勇泰把不好的念头及时掐断，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如果这一次还是没人回应，那就直接打电话给她！

过去这一周，他也尝试性地拨过两次她的手机号，但都以长时间的无人接听告终，事后也并未等来她的回电，像是这两通电话压根就没拨出去过一样。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门铃声，依稀渐近，声音也随之变大，路娴刷的一下撑开双眼，望着头顶的吊灯，大脑一秒空格，随后意识慢慢支棱起来，发现她好像在沙发上睡过头了。

侧身，探手取过忽然铃声响起的手机，一看来电号码，她下意识皱了皱眉：雷勇泰？

尚且混沌的状态下，一反常态，点了接听，很快，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路娴，你在家么？我到你家门口了。”

“……噢好，稍等。”路娴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糊涂了，潜意识以为还是周六，只惦记着明天上午预约了医院精神科检查一事，听到雷勇泰的声音，一秒醍醐灌顶，今天已是周日，他来找她，陪他一起去吃一顿生日晚餐！

电话挂断后，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低头瞧了眼自己的一身，一件果绿色无袖连衣裙，里面带了胸垫，长度到脚踝，不算暴露，所以可以直接穿着示人。抬手迅速捋了捋两鬓碎发，踩上麻灰色包头拖鞋，三步并两步向门口，停步，刮了眼空荡荡的左手腕，急转身，回了沙发旁，弯腰，从茶几上拿过iwatch，迅速戴上，稍稍调整了下呼吸，重新走到玄关处，给等在外面的人，开门。

雷勇泰提着一颗跳动明显加速的心，开门的刹那，首先映入一片绿影，目光聚到她略微泛红的脸上，舒心一笑：“你，在睡觉？”

“嗯。”路娴点点头，脸上没多少表情。

视线落在他的灰绿色短袖t上，心里不设防地一动。见他下身搭了条浅卡其的休闲裤，通身出奇地搭，踩了双米色皮质单鞋，是她从未见过的另类气质。像是往常利落的那份勇里，不经意掺入了几分丝丝入扣的斯文，无声地吸人注意。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想到这可能性极大的情况，雷勇泰小心翼翼确认。

重逢后，还是第一次见她穿鲜艳色彩的衣服，还是一条连衣裙，扑面而来的惊艳气质，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吐字都略显磕绊。

路娴摇摇头，不置可否，欲转身回屋，又似想起什么：“你等我下，我去换个衣服。”

“好的，不急，慢慢来，还早。”人已经转身去了里间，雷勇泰的四个短句才刚刚说完。

刚刚她隐约不经意的温柔模样，和记忆里对上了。

又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其他气质。

今天他生日，不知道她会换上怎样的衣服。

初中那会，她最爱穿的，就是绿色裙子，各种深浅，各类样式，连衣裙，半身裙，都爱。

这些年，心里一直装着她，买衣服也开始慢慢地会倾向于选这个颜色，不会太明亮的那种，或是稍微带点绿。总一个人胡乱设想，指不定哪天在街上碰着了，也能凭她敏感的一个颜色，被她第一时间注意到。就像他一样，看到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