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都抖起来,骇得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你……你别过来!”
然而,双脚已然被扣住,殷恪一个侧身,坐在床沿。
“啊——”她止不住惊惶出声,下一瞬,却见他将她的脚,揣在了自己的怀中。
“冷吗?脚冰凉。”他问她。
长乐只着中衣,披头散发,脚还偎在他怀中,实在有些不雅观。
她讪讪地,欲抽回脚,强作镇定指挥道:“你去把我鞋捡回来。”
他单手微微使力,便让她双脚动弹不得。
“不好。”殷恪拒绝。
“那你去给我烘一个汤婆子。”她又提议。
“不好。”他还是拒绝。
长乐狐疑,今夜的殷恪,着实有些奇怪。似乎分外不爱动弹。
长乐凝视打量他,殷恪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他忽然道:“殿下是不是觉得奇怪?此刻,是不是正盯着臣看?”
这是什么意思?
长乐诧异极了,他看不见吗?
“是,臣看不见。”他坦然承认。
她全然忘记自己上一秒还不惮以最深的恶意揣测殷恪,一个纵身向前,紧紧攥住殷恪的衣袖。“怎么回事?”
殷恪苦笑,浑不在意耸耸肩,“臣也不知道啊。”
她不满嗔责,“你不要这般事不关己的样子,到底什么缘故,可细细探查了?是因为这几天大雪,患了雪盲症吗?”
却见他笃定摇摇头,“老毛病。一年发作个一两次,臣已然习惯了。”
长乐这时才恍然大悟,他伸手扼住她,他的道歉,不是托词,他是真的怕来人是刺客!
心头有丝丝密密的绵痛,东拉西扯裹缠她的心。
她问:“这样多久了?”
他垂下眼睫,“左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发作起来倒也规律,过上三个时辰,就能复明了。”
她又问:“可看过郎中。”
殷恪轻笑,似嘲弄自个儿:“臣这差事干得特殊,哪里敢让旁人知道这弊病,一不当心泄露给仇家,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为什么告诉我?如晦哥哥不怕我泄露出去?”
殷恪状似苦恼,认命道:“那又能怎么办呢?臣和殿下拴在一处儿,荣辱与共,自当开诚布公。要是哪天殿下厌弃臣,不经意抖搂出去,也是臣的命数,与殿下无尤。”
厌弃?殷恪又不正经了,堂堂一朝权臣,话偏说得小情小意,酸溜溜的,简直像个受气又矫情的夫郎。
可长乐没心思同他玩笑。
长久的静默,殷恪忽地有一丝心慌。
“殿下?你困倦了吗?”
没有应答。
“宿在这儿简陋,臣抱您回寝房?”
还是没有应答,一双玉足无声息从他怀里褪出。
他了然,垂下眼睫,淡淡道:“殿下会怪臣隐瞒病疾,臣早该想到。”
下一瞬,怀中又被盈满,是长公主的“投怀送抱”。
还有扑簌簌的眼泪。
殷恪真是慌了,他摸索着从怀里牵出干净的帕子,估摸着方位给长乐擦眼泪,垂首询道:“这是怎么了?臣哪句话惹殿下不快了?殿下得告诉臣,臣才好改。”
“不是,窗外有人。”长乐悄声道。
殷恪不动声色单手搂紧从长乐,悄无声息从枕下抽出匕首。
“什么位置?”
“左数第三隔窗户。”
一道白刃飞矢刺破夜色,直中目标。扑落坠地闷声传来。
他勾唇,却是一副了然形貌,“殿下何故骗我?窗格之外,真的是人吗?”
“但有人想害你是真,我看那响尾蛇,已然破窗钻出了蛇头。吐着血红的蛇信子,绿幽幽地看着我们。”
“可殿下为何唬我是人。”他还是维持方才的姿势,并不放松,幽幽问。
“我是……”
“殿下是想身体力行地告诉臣,被人好意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
“对不起,是我怕蛇,连这个字,都不敢提……”
肩头一沉,是殷恪靠了上去。他低垂头,倚搭在长乐的肩上,黑暗里辨不清神色。
“不要解释,臣都明白。”
声音是温和的,没有生气。
“殿下,答应臣一件事好吗?”殷恪的声音,甚至有点“柔弱”。
长乐正色道:“你说。”
今夜见识了殷恪不为人道,需要仰赖他人的另一面,长乐心中泛起的是愈来愈厚的生疼,随之涌出想保护殷恪的冲动,别说是一件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别掉眼泪,特别是,别为我哭。”
长乐的雕虫小技瞒不过殷恪,她哪里是被隐在暗处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