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扶苏的话,薛尘这才真正看明白了他。
他紧咬嘴唇,将始皇帝曾经让他辅佐扶苏的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他明白,扶苏的做法是对的。
在公,已经明知道大秦弊端,而没有办法改变,眼睁睁看着赵高李斯此等人,继续将大秦带入弯路,作为嬴氏子孙怎能答应。
于私,当然就是天下百姓,扶苏说得没错,这易子而食的惨剧,他薛尘可是亲眼看到过的。
如若继续下去,百姓不知还要死上多少。
但不知为何,薛尘听到扶苏刚才所言,这心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起来,不愧是始皇帝看重的男人。
扶苏长吐一口气继续道。
“我在离开咸阳的那几年,你知道那群贵族老秦人都干了什么吗?”
薛尘摇摇头。
“这群将百姓视为蝼蚁的混账,居然背着陛下干起了兼并百姓土地的勾当!”
“他们兼并了土地,还不纳税上交朝廷,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看似伟大的帝国,早就被这些蛀虫将根底刨光了。”
“李斯赵高等官员,更是浩浩荡荡地加入了这场抢钱运动!”
“贵族不交赋税,官员也不交赋税,六国统一后多了不知多少流民,多少人不是在服徭役的路上,就是死在徭役的途中,而朝廷的赋税全部压在了剩下的百姓肩膀上!”
“百姓苦不堪言,长此下去,大秦如何不亡!”
扶苏看着薛尘,大叫道。
“总有一天朝廷半毛钱都拿不出来,百姓也会一贫如洗,因为全天下的财富都进了那些混账的腰包!”
听到这些信息,薛尘真是恨不得找到一本笔记本,好好记录下来。
这些可是书本上看不到,也学不到的啊!
扶苏怒极反笑,连笑几声后便转身望向薛尘,颤抖道。
“你说这大秦该不该翻天?!”
薛尘想了想,并没有激动,反而说出了自己认为最为中肯的答案。
“以前,我认为你与胡亥等人,是正与邪的对抗,但是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
“原来,人世间的道与正义是如此的虚无缥缈,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无论大公子说得如何冠冕堂皇,光是长生丹这玩意儿,你居然都能留到现在,并没有遵从陛下旨意销毁,你所在的立场就绝对不简单,绝非世人所念叨的仁德之人。”
扶苏没有反驳,反而眼前一亮,像是重新认识眼前这名阉人一样。
“你非常不错,并不是一个单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陛下的眼光果然独到。”
对于这样的评价,薛尘猛地摇摇头。
“不,真正厉害的是大公子,先不说你故意羊入虎口,光是洞察人心的这份心思,你就甩我不知多少条街,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到了这个大牢里,你依然有着十足的胆量与信心,在最短的时间想到了唯一可行的破局办法,即使你手无寸铁,也没有一个兵将,但你一样在谋略上压制了那些阴谋家,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选择弃权等死,因为你比谁都清楚,弃权就等于放弃,放弃可能赢的权利!”
“大公子,每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多了一份新的认识,你其实是想赢得这场棋局的,就算你没有实力与本钱,你依然看得足够的远,你的这份胆识简直比白起那位战神还要强大。”
扶苏伸出两根手指,有些泄气道。
“但我还是算错了两件事儿,这其一便是蒙毅真的会选择自尽,这其二便是到了现在我才真正信任你。”
薛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世上没有完美之人。
假如在沂州的时候,扶苏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他也许还真不一定会选择羊入虎口这个法子。
扶苏拍了拍这件犯人所穿的衣裳,一屁股坐在地上,淡淡道。
“所以不要在等了,我的布局已经完成,这条命也已经没有了意义,赶紧动手吧!至少你也能多活几日。”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薛尘将怀中的短刀给摸了出来,他瞧着准备赴死的扶苏,也没有说话。
忽然薛尘开始动了。
扶苏听到他的脚步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当薛尘走到扶苏的面前时,他缓缓抬手,而后又轻轻放下。
将短刀轻轻放在扶苏的脑门上。
扶苏睁开眼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
薛尘笑着说道。
“虽然你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但不妨碍你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将百姓放在心里的好人,虽然接受对于我来说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接受就代表着妥协,妥协看上去又是一种让步,而这种让步多少有带点儿欺骗的成分。”
“欺骗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而欺骗的最高境界便是自欺欺人,因为全天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