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尘望着远去的队伍,转身又向前走着。
当走到了一个铁门门口时,他对着守卫再次亮了一下令牌。
门口守卫见后,动作十分麻利地将铁门打开。
沉重的铁门缓缓被拉开,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个声音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格外刺耳,就算是薛尘也难免皱着眉头,这可比在沂州那次囚禁时的环境恶劣得多。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算是重刑犯的牢笼。
当他迈进铁门后,两只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显然现在他的心情有些紧张。
他向前一看,一个人影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地上拖行的脚链在牢房里回荡着刺耳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道人影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熟悉的脸庞凑了过来,他满头乱发披在肩膀,看着凌乱不堪,手与脚上都被锁上了镣铐,身上灰色衣裳,和刚才在外面碰到行苦役的犯人没有丝毫差别。
扶苏轻笑道,“按照我对赵高的了解,这是要你送我上路了吧?”
薛尘没有说话,而是对站在铁门中央的守卫说道。
“把门关上,这里只需留我与他二人就好。”
“是。”
守卫踏出牢房,并关上了铁门。
铁门再次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公子,你说你我二人是不是和这个牢房有缘,第一次相见在蒙毅给你弄的密室牢房,如今我们又在重刑牢房见面了。”
扶苏无奈地摊摊手,悠然十足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说不准你我天生就是反骨之人,能在牢房相见,也属在理。”
扶苏轻轻吐了口气,吹散面前乱发,露出那双深邃的目光,由于长时间没有喝水,双唇已经有些干裂,他拉着自个儿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想你大概是发现了点什么,又或者是想问我什么,可是在我这儿,我是不会回答你的,要动手就赶紧的吧。”
薛尘闭嘴沉默。
原来扶苏之所以没有告诉自己他的计划,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想想也对,假如自己是扶苏,面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又是政敌的手下,可对他的事情又极具热心肠,换谁都会提防。
早就想通的薛尘摇摇头,自嘲道。
“大公子,首先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的计划我确实猜到了个大概,其次赵高确实发话让我来杀你,可是我不能杀你,倒不是说要让你信任,而是杀了你对我没好处。”
“欧?呵呵,你果然聪明。”
要知道大秦以律治国,在没有经过审查的情况下,就杀了陛下的儿子,还是口碑最好的那一位,根本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可又必须要让扶苏死,应当怎么做呢?
那自然是要找一个牺牲品。
赵高对于薛尘的褒奖之言,看上去是一位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其实不就是单纯的画大饼,让薛尘去背锅罢了。
等回了咸阳,当有人责问的时候,赵高就可以将薛尘给拉出来挡枪了。
这种养肥宰杀的把戏,在薛尘那个时代更为恐怖。
就像新闻里,每每哪里出了问题,第一个被处理往往是副的,正的半根汗毛都不会被动。
瞧薛尘一脸诚恳,扶苏也不装了,笑着说道。
“你能看清利害关系,不愧是一个聪明人,可如今杀我你死,你不杀我还是会死,我太了解赵高了,他能让你选的,只有死的方式舒服和不舒服一点。”
薛尘点点头,嘴角轻笑,长叹道。
“大公子,其实刚刚来的路上,再下对您的是越来越佩服起来,我在脑海里将自己化作你,看到了你的转变,你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巧妙。”
“说来听听。”
扶苏听到这话来了兴趣,直勾勾地看着薛尘,想听听看他会怎么说。
“其实一开始在沂州的时候,你对蒙毅还是抱有希望的,可惜最后他选择自尽,让你在棋盘上没了一半的白子。”
“陛下曾经说过,他为你留下了两个人才,武臣是蒙毅,文臣则是李斯。”
“只要李斯还在,你想李斯肯定会帮你的,哪怕是我告诉你李斯已经投了胡亥,你也是不信的,因为毕竟我的身份是赵高的人,难保是派来监视打击你的。”
“你放出消息会去沙丘,其实就是看李斯会不会来,可惜当你见到张雪松后,你就知道李斯根本不会来,你也确信他彻彻底底的反水了。同时你也明白已经完全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了。”
扶苏双手怀抱于胸,淡淡道。
“执棋者应当下一望三,当下了第一手的时候,就要想好几条不同的出路,可惜啊!所有的出路都是死路。”
“所以你才掀翻了棋盘,圣人言,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