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乾偏南的地界已经展露春光,聂甘棠如今所在之处,虽未彻底回温,但至少阳光有了温度,她养伤的这几日便最喜欢打开窗子晒晒太阳。
小团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聂甘棠本让他跟楼下那些当地的孩子们玩一玩、撒撒欢,但小团子却摇摇头,垂着脑袋不肯下去。
也对,有的孩子就是怕生,小团子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孩子应当也是如此。
至于洛折鹤,每日都会来一趟,来的时辰不定,但带的东西都是那几样,带药、带零嘴、带玩意儿,偶尔会出言逗两下聂云霄,逗完便走,绝不久留。
聂甘棠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对他太冷漠,伤到他了。
可瞧着他那风轻云淡,事事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又不像是心中有郁的样子。
罢了,他的事少想。
今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聂甘棠一早便打开了窗,不知何处山林的燕雀鸣声穿过闹嚷街市涌入房中,啁啾鸣啭,分外动听。
聂云霄举着被子放到了临窗的小几上,小手细细地摊平被上褶皱。
聂甘棠单手支颐看他动作,心中有话却说不出来。
在聂家时,小团子是金尊玉贵的小小少爷,衣食起居皆有仆从候着,哪至于他如今这般,盖同一条被子数日,还要自己动手晒。
说问心无愧是假的。
聂甘棠放下手,在膝上拍了拍,唤道:“小团子,到娘亲这里来。”
听她开口,聂云霄立刻收手小跑到了她的身侧,仰着玉雪可爱的小脸,声音脆生生的:“娘亲,孩儿在。”
“在这里待着是不是很闷?”聂甘棠抚了抚他的小脑袋,那过分挺拔的脊梁因这爱抚微微放松了些。
从师家家风里走出的孩子,站如松,坐如钟,然则身姿板正是一回事,让自己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的状态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团子如今年岁小,身板还没定型,只兀自听从着父亲的教导,令自己时时刻刻以板正的姿态示人,聂甘棠看着都累,莫说他自己了。
聂云霄忖度片刻,却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小声道:“娘亲不是要在此处养伤吗?”
“若娘亲告诉你,娘亲的伤养好了呢?”聂甘棠偏头问道。
此话一出,聂甘棠就发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抓紧,她抬眼望去,小团子兴奋得眼睛亮晶晶,鼻尖儿都泛着红:“那、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娘亲?”
聂甘棠本想再哄着这小家伙,可看着眼前孩子对她全然信任的一双眼,那瞒骗之言在喉头里滚来滚去,终不敢言。
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团子,娘亲此次离京,有要事待办。”
话音刚落,她便发觉那本被人抓紧的衣摆被抓得更紧了。
小团子紧张地说道:“那、那娘亲要把小团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小脸蛋因紧张而变得由粉变红,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聂甘棠舒气,说道:“当然不是啦!”
她摊开手,将掌心朝上,放到了聂云霄的眼前。
“娘亲说这话的用意是想告诉小团子,我们目前还回不了京。那日的刺杀或许还会再遇到,如今的险境也有可能不是最最艰难。娘亲想问你,是想跟着娘亲,还是由娘亲为你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风波过后,再来接你。你若是愿意跟着,便把小手搭到娘亲手上,若是不愿……”
她还没说完,聂云霄便将手搭了上去。
聂甘棠盯着这孩子分明柔弱却执拗的双眼,又道:“跟着娘亲,或许会四处逃亡,连给小被子晒晒太阳的空闲都没有。”
聂云霄吸吸鼻子,闷声道:“可是不跟着娘亲,孩儿没有心思给小被子晒太阳。”
“娘亲会给你安排一个有人伺候你的地方,那里不需要你自己晒被子。”
“那娘亲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待在这有人伺候的地方呢?”聂云霄顺势抱住了她的胳膊,糯着声音说道,“孩儿知道,娘亲有自己的使命,可自那日娘亲昏迷不醒,孩儿便心中立愿,永远跟着母亲就是孩儿的使命。”
靠近聂甘棠小臂的部分,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颗小心脏在“噗通”直跳,她含笑将孩子搂进怀里,说道:“你一个男孩子,却有着女孩儿的魄力,不愧是聂家出来的孩子。”
聂云霄从她怀里探出头,问道:“那、那娘亲,娘亲你是答应带孩儿一道了吗?”
聂甘棠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推拒的道理呀?”
“娘亲!”小团子欢呼一声,一头埋进聂甘棠怀里,正欲黏着聂甘棠说些内里话,门便被人叩响了。
聂云霄嘟着嘴巴从聂甘棠怀里跳下,知道那只大妖怪又来了。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山高水远的,大妖怪可追不过来咯!
这么想着,聂云霄脸上的喜气快要溢出来。进门的洛折鹤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