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从太夫人的集福堂回来了,一袭暗花细丝锦缎裙的女娘子走在路边蝤蛴低垂,步履虽小却匆匆。
若细细去瞧便能见着芙蓉面上美的勾魂夺魄的桃花眸有些泛肿,眼下似也有些淤青。
南栖吸了口空中尚且冰凉的空气,只觉得两手酸麻,不像是她的。
适才在集福堂还差点闹出了糗来,执箸用菜的手止不住哆嗦,碟中太夫人赐下的圆溜溜的四喜丸子从玉箸中溜走。
潭姐儿都能顺顺利利的用玉箸夹走丸子。
旁人问起,南栖皆低头作不好意状,两靥羞红,只道昨晚贪杯,今早起了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私下用眼刀子刮了眼罪魁祸首,明明二人一同半晚上未合眼。
那人却依旧神色极好,面庞带笑端的是朗月清风之姿。
怕被旁人与昨夜玉清筑的琴音联系在一起,用完早膳后南栖便匆匆告退。
美人落荒而逃,落座于后头的郎君摩挲着手中杯盏,低垂的清冷漆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怎就这般娇怯怕羞?
跟在她后头出来的叶湘怡伸手挡了下悬空至头顶的日头。
在耀眼灼目的日光下,她眯起眼看小路那头匆匆离去的叶南栖。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贱蹄子不是向来好颜色吗,今日怎的眼下发青,瞧的倒像是一夜未眠。
黄鹃在一旁缩着手,大大的猫儿眼滴溜转了下,看了眼远去的那道水红色身影又看向立于水榭旁一身妆花缎长裙的叶湘怡,又将眼睛低垂下去看着地面。
知仆莫若主,叶湘怡向来没什么耐心,见得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皱了眉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
黄鹃四下看了眼,将叶湘怡拉至水榭里头,只瞧的见外头风吹过枝桠上的叶,枯枝上冒出点点新芽。
丫鬟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姐你知不知道昨夜二公子房内响了彻夜的琴?”
浮华院与玉清筑离的并不近,她歇下的又早,一路走来似是有耳闻昨夜二公子对月抚琴。
果真是端方雅致的郎君,只是这事同她那妹妹有什么关系?
脑中忽的想起在集福堂内她双手发颤,连个丸子也夹不起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她狠狠捏紧手心,想到那丝可能,杏眸中似要喷出火。
“你是说——”
她看向黄鹃,尖利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叫黄鹃的丫鬟点了点头,搀扶过叶湘怡走下台阶,向水榭外头走去。
煞有介事道:“可不就是吗?小姐你想想,二小姐她在叶府那破院子住了那么多年,就是个贱命贱骨头,跪上一日也不妨事啊。怎么会同今日般饮了点酒便连菜都夹不起来了。”
“奴婢看啊,昨夜在二公子房内勾着人不放的定是她。”
越想这事越发像真的,叶湘怡恨不得上前去划花她那张勾人的贱皮子。
看来是留她不得了。
叶湘怡甩了手中锦帕愤愤转身,含着怒气道:“走,不回浮华院了。去姨母院内等着她。”
才从太夫人院内伺候好人归来的柳氏有些乏了。
着一身雍容贵气的浮光锦裁作的八答晕春锦长衣,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整件衣裳如泛着水波般流动。
她抬起保养得宜细滑的手轻柔额角,声音里头带着些疲惫看向一旁王嬷嬷问道:“这临安的天也是一会儿就一个样,眼瞧过不了多久就要转暖了。元宵那日府上主子们去赏花灯,画舫游湖的事儿可安排好了?”
普通百姓花灯节赏花灯便是赏灯,围观着猜灯谜耍杂戏,高门大户还会包下几艘画舫来,于湖面泛舟。
女郎家穿上最俏丽的衣裳,提前备下花灯,在岸边随水而放。
王嬷嬷却知她指的另有其事,低下头应道:“夫人放下,老奴将一切都打点好了,也同三公子道明了那日情况。”
王嬷嬷接替巧儿,上前扶着柳氏走上阶梯,跨过拱月门。
“幸得有嬷嬷替我分忧,让我省下了许多力气。这人呐,上了年纪后就不如以往了。”
“哪里哪里,夫人瞧着仍同二八年华般。”
“你这老奴,也学了旁人的巧嘴来打趣我”
......
这次衡哥儿难得没有反驳她,反倒顺着她的心意来,倒真是奇了。
不过,能成事便好了。
入了青台阁,柳氏正想去厢房内小憩一会儿歇歇筋骨,过会儿再让人去把湘姐儿喊来。
才进了花厅准备往后头去,在绣榻上坐立不安的叶湘怡看见外头进来的奢华妇人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当下起身喊了声姨母。
便要上前来扶她。
巧儿知晓她累了,在一旁欲言又止,柳氏摆手表示无事让她退下。
簪花戴银的丫鬟吃的好,用的好,瞧着也同大户人家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