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个字,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
沈烨头一歪,笑容越发凄冷:“他?娘子的这个‘他’,指的可是谁?”她嘴唇颤抖,眼泪扑扑簌簌落下来,张开嘴,深深吸着气,惊惧,是绝望的惊惧。
沈烨眼神一凛,收起那副玩世不恭,冷冷看着她:“今日早上,搜查的人在荷花池里发现了一根长约十三尺的竹竿,由十三段竹子拼接而成,工艺不可谓不精美,思路……不可谓不精巧。这可是……出自你的杰作?!”他眼眶发红,怒不可遏。
“你当初提出见他最后一面时,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竹段藏于食盒之中,你赌我必会护着你,不会容许人搜查你,便趁此将这个带给他,让他使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西南墙根的那个狗洞,是你叫菘蓝趁园内乱了阵脚之计偷偷砸开,待净方在夜晚守备松懈之际,爬出狗洞,带他躲到了北郊的城隍庙。是也不是?!”
苏玉言彻底崩溃了,再也支撑不住,靠着门板缓缓蹲下,抱住膝盖,泪流不止。
他额头青筋暴起,拳头往桌上重重一砸,如狂狮怒吼:“我问你,是也不是?!”
苏玉言浑身颤抖,咬着嘴,重重点头:“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猜得一字不差,她就是利用了他的信任,就是利用了他的偏爱,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在他身后扎了一刀。
“砰”!沈烨将桌上的茶杯狠狠一摔,瓷片四散飞落,打在了她的脚边,她紧紧抱住自己,哭得瑟瑟发抖。她像寒风中的枯枝,伶仃着,伶仃着,了无生机。
沈烨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昂起头,眼皮轻轻颤动着,可眼泪到底还是滑落出来。“呵,哈哈……哈哈哈哈!”他拧笑着,睁开眼,望向头顶的房梁,目光空空:“苏玉言,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做任何事情……做任何你认为对的事情时,有没有顾及到我一丁点……哪怕一丁点……”
苏玉言受不住了,她双手紧紧抠着膝盖,放声痛哭,撕心裂肺。
半晌,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手撑着门框,声音凄凉:“是……我没有顾及你,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仕途,我不是不知道。可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原因,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因此丧命吗?我做不到!”她拼命摇着头,涕泪四流:“我做不到……沈烨,我做不到!”
沈烨激动得起身:“净方要如何处置我也无权发落,他是袁总督要的人,我只是负责看管他,东南已经开战,我必须把他送去……”
“你必须把他送去断头台?是,你不是那个拿刀的人,可你是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人!”
“苏玉言!”沈烨眼角发红,目眦欲裂。
“他不过是个无辜孩子,他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爹是王洋?凭什么他爹的罪要让他来担!”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沈烨怒吼道,面目狰狞,风度全无。
苏玉言呆滞住了,她忽而嗤笑一声,讷讷道:“呵,这是他的命……”她摇了摇头:“不,这是你们,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你们,你们偏要拿他作筹码,偏要拿他做自己的垫脚石、登云梯!还四处搜罗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为国为民,什么匡扶正义,我呸!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王洋已经打过来了,难道杀了这个孩子,就可以匡扶所谓的正义了吗?你们跟那些倭寇有什么区别!都是草菅人命!都是木石之心!只不过他们是迫于生计,而你们是争权夺利,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大人们就比倭寇更高尚吗?我呸!”
沈烨望着她,她满脸通红,激愤不已,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利剑,直穿自己心口,把那里绞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不堪……”
她心口一疼,咬着嘴唇低下头,早已哭得嗓子发干,艰难地吐着字:“沈烨,我理解你,我都理解你,就像我对青荷姐姐说过的,太多太多人都身不由己。可这一次,你明明可以选的。放了净方又能怎样?你不过是仕途受一点影响,可你还是可以做你高高在上的燕国公啊,你已经得到了这一切,不是吗?可是净方……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你说我不顾及你,可是在一条无辜的人命面前,权势算什么?!”
沈烨呆滞住了,宛若一个木偶,只能承受着她说的一切。
“沈烨……你知道吗?三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梦到韩莹莹,梦里她对我又哭又笑的,我……我真的难受……当初没有救下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这辈子我心里都过不去了。”她狠命吸了吸鼻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可那时我知道,不是她死,就是你亡!所以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他直直地往后一倒,坐在椅子上,像被抽干了灵魂。
“这几天夜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梦到了好多人,梦到了韩莹莹,梦到了青荷,梦到了净方,我甚至还梦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沈烨手一抽动,像被针扎了一般。
“我梦到他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