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藿冲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子,萧致远跟在后面拿了一提灯过来,他接过灯往车厢里一照,里面当真没有人。随后又绕到车后放行李的车厢,还是没个人影儿。
苏藿整个人瘫软下来,灯笼摔在地上。
“霍兄你莫着急,我就说她一个姑娘家不敢独自跑这么远,指不定是碰到什么事情绊住了,你现在赶紧回城里看看,许是姑娘自己已走回去了。再不行就赶紧报官,好过没头没尾一通乱找。”苏藿全身冷汗涔涔,双目失神:“她这是在跟我们闹脾气,她怨我们,她终归还是怨我们。我就知道,她心里这个坎儿过不去……”
萧致远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只当他是吓傻了:“就算跟爹娘闹别扭,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往出跑啊。这样,你听我的,女子离家出走,多是绕着家附近打晃悠,走不了太远。你们在城里寻摸,等到她气消了,想通了,自然也就回去了。”苏藿心不在焉打个揖,一边抬脚就去牵马:“我先赶紧回家听信儿,不耽误你休息了。”萧致远一句应和一句宽慰,目送苏藿策马远去。
第二日一早,萧致远着车夫套好马,打点行装,立刻又策马扬鞭往东南赶。他们一路疾驰,一路向南,赶路的时候多,歇息的时候少。有的时候,甚是连吃饭都顾不上。
“师傅,咱今日且累一累,路边歇个脚,吃口馕饼垫垫,晚间赶到祁阴县再请您吃顿好的。”“没问题,全听官人您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树荫处,摸出馕饼来,这才发现竟已是见了底:“呦,这是怎么回事,这离开梓州不过七日怎生吃得这样快。”他不好意思地拿着饼,盘脚依树桩坐下,望着萧致远讪笑:“官人,这怎么话说,这见底的速度,倒像是两人长了三张嘴在吃。”车夫怕雇主嫌他饭量大,只是开着玩笑打圆场。
萧致远浑不在意地笑笑,倚着树脱下巾帽扇凉:“我赶路赶得急,您驾车也辛苦,吃饱点也是应该的。”
萧致远扇着风,心下烦闷消散了点,人也爽快不少。蓦地,他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心中却自惊觉,猛冲到马车后面,掀开车帘子一看,瞬间是七魂没了六魄,神散形消,几欲归天。
那个靠在行李堆旁专心啃馕饼的姑娘,不是苏玉言却又是谁?只见她:脏兮兮一张小脸沾满了黑灰,乱蓬蓬一头散发插满了草梗,污糟糟一身旧衣散发着酸味。脚边放个水囊和包裹,行李箱上还铺了床褥子。
她似也是吓了一跳,呆愣地看他几秒,随后咧开嘴打个招呼:“萧叔叔,问您好呢。”
好?好个屁!
萧致远只觉气冲天灵盖,脚沉无底渊,气得一把将她从车厢里拖出来:“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苏玉言自知理亏,默默低下头去,掰弄着手里的馕饼,支支吾吾道:“萧叔叔……对不起,我知道我错做了,不该连累你。可是不趁着这个机会,靠我自己,根本没办法逃出来……”“你是因为这个错了吗?啊?!”萧致远被她气得袖子直甩:“你是错在不该私自逃出来,害你爹娘为你寝食难安,害你爹娘为你担惊受怕,害你爹娘为你伤心欲绝!”越说他越激动,攥着手里的巾帽,耐不住地来回踱步。
苏玉言咬着嘴不说话,在一旁默默掉泪。
萧致远越想越气,越气越急。他还道姑娘长大了懂事了,人沉稳了,还知道给他送馕饼了,结果没成想,在这儿等着他。
萧致远头疼得揉了揉眼角,有气无力道:“这样,既然你人已经找到了,就赶紧地回家,别再让你爹妈担心了。”“我不回去!”苏玉言忽然抬头,掷地有声。萧致远背过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回去?不回去你想干什么?”她别过头,眼角还湿着:“反正我就是要离开那个家,在他们身边多待一秒我都会窒息。”萧致远认命似的仰头叹一口气,也是,她都费尽心力、东躲西藏一路跟到了这里,怎会轻易被劝回?
“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打算跟着你,跟着你到军营找我哥去。”“胡闹!”萧致远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战场厮杀,刀剑无眼。这么危险的地方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待的?况且军营重地,不是你想进就进,岂能由你胡来?!”“所以这不是有您呢嘛,我就跟在您身边,做您的小徒弟,救死扶伤我会呀,又不用我上阵杀敌,能有多大的危险。”苏玉言条分缕析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把萧致远噎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无奈。
“萧叔叔,这些我早都想好了,就是要麻烦您给我一路带过去。”“麻烦!你也知道这是在给我添麻烦!你若还真叫我一声叔叔,我就不可能不管不顾将你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听话,跟父母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我一会儿托人给你送回家。赶紧回去给你爹娘报平安。”
“我不回去!”苏玉言跳起来:“就算您差人将我送回,我也会半路逃走的。要么我跟着您,要么我就自己走。反正我是不会再回那个家的。”萧致远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又咬定了自己,焦躁得双手挠头,却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您放心,等我找到了我哥,就会写一封信跟爹娘说明,是我任性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