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面面相觑,怔愣了一下,苏玉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唰一下直起身,苏父立刻用竹条指着她,低吼道:“你给我老实跪好了!”说着就把竹条狠狠摔在地:“个畜生!”
他冲到门边怒喊道:“你个混账东西、王八羔子!居然还有脸过来?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踏进我苏家大门一步,也别想再见到我女儿,赶紧滚蛋!”
门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沈烨一言不发,一字不辩,这一切他早该预料到的。
今日傍晚,沈烨正在香料行与一批苗疆来的客商洽谈,送他们出门时,却听得来购买香料的两名女子正津津有味地聊起早市的一桩“□□轶事”,沈烨心下一沉,这消息传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来不及准备,看来他必须马上拜访苏家才行,否则玉言少不得要吃一顿苦头。
苏藿果然震怒异常,只是不知玉言该受了多少委屈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泠,不卑不亢:“苏老先生,我知您必不想见我,但有些话在下不得不说,劳您垂听。晚辈此次前来,所为之事有二。其一,晚辈自知德行有亏,今早不意于闹市轻薄了令嫒,是我行为狂悖轻浮,鲁莽放肆,恐若因此玷污了令嫒的懿名,所以在此郑重地向您道个歉。”沈烨也不管那门还紧闭着,拱手深深一拜。
“我呸!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道歉有个屁用!道了歉我女儿的名声就能回来了吗?”苏父隔着大门啐他一口。
“是没有用。”沈烨毫不犹豫地打断,“所以晚辈所求第二事,便是希望二老能将令嫒许配于我。”
“嘶!”菘蓝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直白的求亲,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虽说突然了点,这沈烨到底还是有点担当,如此言姐姐也好少受点委屈。
苏父听得他这番话来,早已是五内俱焚,他简直被冲昏了头脑,哐一声拉开门,拎起院角的扫帚簸箕就一股脑儿朝门口那袭白影砸去。沈烨一个侧身躲闪不及,被扫帚砸中了肩膀。
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飞来,离哥赶紧上前一掌格开,挡在了沈烨身前。
“离哥,让开。”沈烨冷声道。“公子,可是他……”“就算要打要骂,那也是我活该受着,让开!”离哥犹豫了会儿,不得已撤到他身后。
苏父立在门槛边,两手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暗夜里他身后烧着无名的怒火,如一头噬血的困兽:“你……你……你这是哪是在求亲,你这简直就是在逼婚!我只道你沈烨心机深重,处处算计,可没成想你竟龌龊至此!你早知我不同意你和玉言来往,更遑论婚事,于是诱得玉言当众同你来了这么一出闹剧,这下整个熹州都道我女儿是放□□子,没谁再敢要她,于是你再趁机上门求亲,这时我把女儿嫁给你是不是还得感激涕零,谢你大恩!我呸!沈烨你真是好计谋、好手段。我告诉你,就算我女儿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那我就养她一辈子,也绝不会许给你!”
话已至此,苏玉言早已遭受不住,她哭着一头磕倒在地,声音支离破碎:“爹……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我任性不懂事,平白地惹你们生气,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院子里灯火迷蒙,什么也看不清,他只模模糊糊感觉有个娇小的背影卧倒在地上。是了,她说过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父亲。心一阵□□,他恨自己是个如此不堪的人。
沈烨静静立在那儿,暗夜里,他挺括的身影和周围的鸦黑融成一片。他垂着头,一句辩解也没有,因为他说不出辩解的话。苏父字字句句,都似一把利刃,精准锋利,将他幽暗的内心一刀刀剖开来,赤裸裸地丢在众人面前,叫他们看见他的污秽,他的不堪,他为了得到她,费尽了心机,不择手段。
只是苏父有一句话说错了,他从未想过要逼得苏家主动上门求嫁,如果可以,他愿在苏家大院长跪不起,他愿意折戟,他愿意低头,他要用最卑怯的心来迎娶他的姑娘。
“苏老先生,我向您保证,我对令嫒情深意笃,倾情以待,绝无二心。今晨一事,兴之所至,事出突然,以至晚辈轻衣单马,空手而来,确实失了礼数。改日晚辈定当备下厚礼,再行登门拜访。”
苏父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还能面不改色、恭敬从容地回话,气得顺手又从旮旯角抄起了个东西砸过去。“滚!马上滚!”
沈烨话已说到,见苏父还是怒气未消,知时机不妙,再说只会不断激怒他,于是深深一拜:“那晚辈今日就先告辞。错皆在我,令嫒……秉性刚倔,还请不要迁怒于她。”说完撩起衣袍,翻身上马,和离哥消失在暗夜里。
沈烨走后,苏家的派系又再次划分:坚定的“倒沈派”苏父,坚定的“亲沈派”苏玉言,以及表面上摇摆不定实际上偏向于“亲沈派”的“中立派”菘蓝、曾经是“倒沈派”却被沈烨一番言辞说动于是暂时倒戈到“中立派”的苏母。
经此一役,苏父做了个史无前例的决定:将苏玉言暂时禁足闺房。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