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位妙龄女子头戴纱笠，穿园而过。

她步履匆匆，在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书房门口。“苏姑娘请稍后。”他正欲上前敲门，却见身后刮过一股风，“砰”地一声，门被她狠狠推开。

苏芷径直迈步而入，沈烨蓦地从案桌前抬头，昏黄的烛火中映出一个玲珑的身姿，风吹动她头上的纱笠，薄纱贴着面庞，勾勒出精致的五官，模模糊糊，美得朦胧。

“沈烨，好久不见。”她声音冷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周管家站在她身后不知所措，沈烨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识趣儿地带上门，退了下去。

沈烨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她，神情淡然：“阿芷，你终于来了。”

“哼。”她冷哼一声，摘下头上的纱笠，露出一张脸，同苏玉言真有六分相像。“沈烨，你这个人果真言而无信。你当初怎么承诺我的？说你不会对玉言存有心思，会离她远远的，结果呢？！你竟然还是招惹了玉言！”她怒喝一声，脸因愤怒涨得通红。

沈烨静静望着他，半晌，方才道：“你说得对，是我食言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苏芷冷笑一声。他总是这样，坏得坦然，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爱得不可自拔。

她深深望着他，犹疑着开口：“我问你，你接近玉言，究竟是……”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了，这样显得未免太自作多情。

沈烨眉毛一挑，平静道：“阿芷，你放心，我分得很清楚。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两个是很不一样的人。”

她望着他，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交锋。这一点，她倒是信他。沈烨是个果决狠辣的人，感情的事情上，他也不绝会藕断丝连。他对玉言有真情，这点她不否认。但是他会给她带来伤害，这点她也很确信。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望着他苦笑出声：“我们苏家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有我一个人栽在你手里就够了，现在……竟然还搭进了我们家玉言……呵，呵呵。”她笑得凄凉，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烨只是望着她，静静望着，不说话。终于，等她平复了点，方才缓缓开口：“阿芷，我知道你此番下山为了什么。我答应过你不碰苏玉言，但我食言了。”他站起身，从书架旁抽出一把剑，剑柄朝着苏芷放在案前，眉眼一抬，带出一个苦笑：“阿芷，你想让我离开玉言，很简单，除非取了我的性命。”

苏芷呼吸一顿，恨恨地看着他，恨不能将他抽筋扒皮。他立在桌前，清俊潇洒，风度卓绝，眼睛定定的望过来，波澜不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她的一眸一笑而轻易牵动的少年了，他变得更冷硬，更果决，也更容易叫人深陷了。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沈烨轻启薄唇：“除非世上再无沈烨，若只要我还活着，便不可能放开她。”

苏芷紧了紧拳头，她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芷，我的性命你尽管拿去。我本就欠你一条命，若取我命的人是你，我不后悔。”沈烨淡淡道。

莫名的，泪水冲上眼眶。她闭上眼，微微抬头，将泪水憋回去。忽而，她一睁眼，大步上前握住剑柄，刺一声，直直往他心口扎去。

沈烨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时难以招架，他眉头紧拧，身子微曲，深深吸着气，缓解心口的阵痛。

鲜血自剑锋溢出，很快地，沾染了他的前胸，映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耀眼，似一朵杜鹃开在了心口。

苏芷吓住了，她一下顿住了手，不敢往前进。她知道，他本就有心疾，这一剑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再真的刺下去……

忽地，沈烨双手握住剑刃，额头涔涔冒汗，咬牙道：“阿芷，继续……”说着双手带着那柄剑，又往心口扎进了几分。

“嗯……”他痛得面部扭曲，唇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了。

苏芷吓得手直抖，几乎快要抓不住剑，她面部抽搐，整个人都在瑟缩着。自己手上正握着一条人命，活生生的性命，难道她真的要……真的要，杀了他吗？

忽地，手中的剑又加了力道。“阿芷，不要停……”他声音这样微弱，是垂死挣扎的温柔。

不要！不可以！

“啊！！！”苏芷惊叫一声，手猛地缩回，将剑带离他的胸口。

沈烨捂着胸口，倒在了椅子里。

苏芷身子一软，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疯子……疯子……沈烨，你真是个疯子……”她摇着头，目光失神，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她输了，她彻底认输，论斗狠，她拼不过沈烨。她没有办法，为了阻止他和玉言而取下他一条性命。

他敢跟她赌命，赌自己的命，可是她不敢。

“阿芷……”沈烨瘫在椅子里，气息虚浮，却还是牵出一个笑：“既你不肯……取我性命……我说了……苏玉言……我不会放手……”

她瘫倒在地，望着屋顶失神落魄。她知道，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