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其他演员在楼下喊他们吃饭。
只是一个下午,两人一生的故事已经尽了。
墨又陷入了那种恍惚,消融在现实和梦想的边界。
介承提醒她:“你这样把自己彻底交出去演戏,很危险。”
墨困惑:“难道全情投入不好。”
“如果你分不清演戏和生活,会不容易走出戏。”
墨纯真地看他。“走不出去,会怎么样?”
介承一时说不出话来。
墨笑起来,一边下楼,一边回头看他。“早就分不清了。”
一直都在演,如今不过是有人给她明确的姓名和身份,对着镜头念出来而已。
有什么区别。
介承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
墨在空闲的时间里反复琢磨人物,按照自己的理解给人物写小传,填充细节。
黄导命令墨练体态。
角色是军人家庭收养的女儿,自小受到熏陶,应当是有军人气质的。矛盾的是,这个角色对于自己的身世来历一清二楚,她自小有反骨,正与邪,她有两副面孔。
冰冷冷的端正,又有一种勾人魂魄的性感。
墨平时拍平面广告,习惯了那一种懒散悠闲的自然体态,忽然要大幅度调整站姿走姿坐姿,十分折磨身体的协调度。
黄导喊来指导老师,她躺在沙发上,告诉墨,这个角色连躺着也应该是如何如何一种感觉。
墨渐渐入了魔,每晚睡觉前练习睡姿。
浑身又酸又痛。
介承给她送一些膏药贴。
叩门,站在房门口等,然后看见她一身旧黑衫来开门。
私下朴素至极。
墨刚睡醒,没化妆。
那副面孔苍白,冷淡,憔悴。介承有些认不出她来。
“膏药,前几天买的,快递刚到,给你用。”
墨笑起来,连声说谢谢,拆开包装,拿了一张就往肩膀上贴。
“救急了!”
她的手往衣服领口里钻,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肌肤来。
介承闲闲地靠在门框上,只觉得她此刻举止像个未长大的小女孩,她不在乎那种刻意的礼仪规矩,也不是故意暧昧,只是一瞬间随心所欲地去做了。
贴好了,将剩下的膏药放在桌上。
介承看见她桌上摊着一本笔记本,上面乌压压的一片,写满字。
他对她示意。“做笔记?”
墨点头。
“可以找黄导聊一聊。”
“已经聊过了,他给了许多建议。”
“下楼了,吃早饭。”
“你先去吧,我换套衣服。”
二十分钟后,墨下来了,换了白T恤,脸上有淡妆,精神焕发。
介承反应过来,同住了半个多月,她很少素颜示人。
上了妆,她是另一个人。
午休时,介承去找墨。
“要不要一起去市中心。”
“做什么?”
“逛街,吃饭,解放一下。”
墨答应了。
两人和黄导告了假,下午出门一趟。
墨换了套漂亮衣裳,介承开车载她。
“听说你是网红出身?”他问道。
“是。”
还聊着,方向盘打转,车停下来。
他们吃过午餐,逛了一会儿,然后在咖啡馆待了一下午。
彼此分享自己的生活。
介承自小生活在戏剧家庭,父亲既是话剧团团长,也是荧幕演员,母亲是话剧演员。他五岁时便登上本市电视台表演才艺,一直在话剧团里长大,耳濡目染。
墨长长叹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是如此微小。
她一路茫茫然地追,浑身是伤,然后忽然被东风吹到这里。
介承坐在阳光下,深邃面孔透出光。
墨忽然想起荣世在回忆录里写的那句话:“上帝一定是睡着了,才会让我这样的人成功。”
她好像混杂在沙里的粗糙碎石子,被一些人误以为是金子。
介承看见她出神了,注视她良久,忽然说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跟男主走,还是碍于世俗眼光离开他。”
他在问她电影剧本里的情节。
故事里,男主长大后,仍然陪伴在儿时暗恋的姐姐身边,明里,暗中,保护她。
他成为□□高层的一把手后,曾为她挡子弹。
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他爱了她四十年。
墨看着他,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只希望她比男主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男主离开时,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