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身子不好,辰时起不得身,所以谢府慕华园内没有晨礼,只有暮礼,但姜寻烟依旧一大早便起了身,叫丫鬟为她梳洗打扮,然后等着傅柔儿来为她行“妾室茶”。
姜寻烟昨日睡得其实不好,裴青早来了一日,惊得她心惊肉跳。
裴青走了以后,她半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一时觉得自己太胆大妄为,一时又觉得自己似乎哪里筹谋的不大好,裴青其实并不是个特别可靠的人,但是她左右思量了许久,都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不甘心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第二日醒来时,饮了一杯茶才回过神来。
今日为她梳妆的是夏风,夏风为她挑选了一件雪绸银丝对交领绣祥云飞叶裙,又为她挽了一个清雅的流云垂月鬓,在鬓间为她簪了一支厚重的银丝缠珠的珠花,衬得她威严高贵。
别管她昨夜是何模样,与谁谋算什么,今日天亮了,她照旧是谢府的大少夫人。
她跟裴青的账昨天算了半夜,今天该算跟傅柔儿的了。
夏风为她妆点的时候,还碎碎的说了一些府内的其余事情。
“昨日绿夫人晚间便歇在慕华园,给老夫人侍疾,红夫人回了甜橘园,今日红夫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府门口做偶遇,与大少爷搭上话了。”夏风一边为她妆点,一边小声道:“倒是大少爷,不吃这一套。”
谢云书那个人,瞧着长袖善舞,但实则最是薄情,他那点爱意全都一股脑的塞给了傅柔儿,连姜寻烟他都不在意,旁的红夫人自然也别想得来。
“嗯。”姜寻烟淡淡垂下眼睫,道:“不急。”
不急的,机会马上便来了。
她一言至此,外面便传来通报声,是傅柔儿来给姜寻烟行晨礼了。
——
傅柔儿今日来的时辰正好,她来时大概是被谢云书仔细哄过,一张圆润的桃花面上红霞斐然,进门的时候,面上竟然还是带着笑的。
也不知道谢云书到底是怎么哄的。
“妾身见过大少夫人。”瞧见了姜寻烟,傅柔儿竟然当真顺从无比的行了礼。
姜寻烟瞧见了,只在心中冷笑。
她想,谢云书是真有本事啊,能在两个女人之间找寻到一个平衡点,既让她松口纳妾,又能让傅柔儿对她乖顺。
只可惜啊,她不是什么真的贤妻,谢云书既然让她做妾,那就别怪她这个做主母的磋磨人了。
毕竟,最开始将傅柔儿放低的那个人,任由傅柔儿出来受委屈的那个人,可不是她姜寻烟。
“嗯。”姜寻烟应了一声,转而看向一旁的春雨,道:“看茶吧。”
敬妾室茶的过程很简单,都是侧室端起一杯杯盏,然后由丫鬟将茶杯沏入水,再由妾室端给主母。
这茶壶里装的水都是温水,主母接了,浅浅抿上一口,便是允了妾室进门,日后妻妾和睦,不起争端。
傅柔儿来接茶的时候,心里是颇为不屑的。
昨日,谢云书对她百般恩爱,向她许诺了好多,而最让她高兴的是今晨,她尚在昏睡时,她的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回来给她报喜。
原是那个红夫人,想去与谢云书搭话,装模作样的勾人,被谢云书拒了。
傅柔儿便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
她知道的,谢云书心中只有她一个人,别管姜寻烟是提了一个红夫人还是一个绿夫人,就算是姜寻烟把红橙黄绿青蓝紫都给提了一通,谢云书也不会碰她们。
因为谢云书只爱她。
一想到她拥有了谢云书的爱,她便一点都不嫉妒姜寻烟了,姜寻烟做主母有什么用?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有,每晚也不会有宽阔的臂膀拥着她,这样的女人,活着都没意思!
一念至此,傅柔儿心中便升出无限的得意与优越来,她分明是敬妾室茶的那个,但是下颌却神气活现的抬起来,好似她才是正妻似的,连带着手中的杯盏也举得高高的。
春雨提着茶壶,向她手中的杯盏倒下热水去。
热水一落下,傅柔儿便觉得不对了。
寻常敬妾室茶,那水都是温的,倒下后便好入口,但春雨倒下的茶水却是滚烫的,落到了她的杯中,那一层薄薄的青花壁转瞬间便被热水烫的灼手。
傅柔儿瞧见这茶水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么烫的水如何入口呢?
而下一瞬,那水便蔓延过了杯口,滚热的水流淌到了她的手心中,烫的傅柔儿尖叫着丢掉了手中的茶杯。
“大胆!竟敢扔掷茶盏?”
傅柔儿手中茶杯才刚掉在地上,她便听见春雨凶神恶煞的训斥道:“这杯妾室茶你是不想敬了吗?这谢府的门儿,你也不想入了?还不快捡起来!”
傅柔儿何曾被人骂过?谢云书都舍不得骂她,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她娇俏的脸蛋都气白了,当场就想给这丫鬟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