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备,哨骑与信使也如预料中那般纷至沓来,然后被早有准备的张须果在东面、南面、北面的各处路口提前截住。
果然,信使们带来了一大堆坏消息。
比如说,左孝友控制了郡城后,整个齐郡几乎齐齐爆发,很多小豪强都举起了旗帜呼应左孝友,周围的盗匪、义军也都蜂拥而入……局面有全线崩坏的趋势。
原因不用看那些檄文,张须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首先,是他在齐郡征发了太多子弟兵,并将很多官吏带在军中,导致了内部空虚。
其次,是左孝友以郡丞身份造反后轻易控制了郡城,使得些许留守部队和军事布置沦为了笑柄,这是腹心开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东都、江都共同认可和嘉奖后,行事主动,从去年开始,就常年在外作战,成为东境行军总管后更是肆无忌惮。
虽说基本上有胜无败,可为了奖励士卒、转运粮草、维持军队,不免要造成了财力物力人力的空耗。而与此同时,鲁郡和济北又被贼人扫荡过,齐郡也多次被入侵,庄稼被践踏,牛羊牲畜被掠夺,这使得些许因为放粮而获取的本地民心,渐渐又失效。
说白了,就是他须果和自己手上这支部队孤悬在东境,得不到江都和东都实质性的支援,导致了齐郡不堪重负。
这件事情,张须果内心一清二楚,而且他之所以一定要去跟李枢作战,跟黜龙帮作战,本身就是为了这一点……他跟曹皇叔那里是有沟通的,曹皇叔也希望他能抵达汲郡或者荥阳郡,得到物资和兵员的补充,然后以他张总管为核心,建立一支强大的、精锐的野战部队。
张须果和曹皇叔是在双向奔赴。
只可惜,中间隔了个黜龙帮,而且形势恶化的太快了。
“齐郡的形势太糟糕了。”
再也按捺不住的高层争吵中,许久没吭声的张须果忽然开口了,引得所有人齐齐来看,也显得堂外的雨水声陡然明显了起来。“我估计部队到达边境后,就要全郡沦陷……”
“依总管的意思,难道不救了吗?”樊虎抢在自己冲动的弟弟之前开了口……刚才他弟弟樊豹因为家中庄寨失陷,已经喊出了要自家率军先行回去的话。
“总管哪里是这个意思?”鱼白枚愤愤然相抗。
“要不要我先回去,想法子先杀了左孝友?”同样没吭声的张长恭忽然在面具后发了声。
“可以吗?”鱼白枚精神一振。
“不行。”刚刚被任命的空头郡丞贾务根赶紧出言提醒。“左孝友到底个大户人家出身,而且做过官,又是这次造反的领袖,他在,郡中虽然要反、要乱,却不会大乱;他忽然死了,反而会彻底坏掉,彻底乱掉,到时候上上下下的家眷反而要落难……”
“不是不能杀,但得等我们回去。”樊虎也叹了口气。
张长恭立即会意颔首。
“可若是这般……”樊豹冷笑一声。“接下来消息还瞒得住吗?万一等到回去前,全郡就都没了,然后士卒在路上一哄而散怎么办?”
“再聚起来便是,除了三成降兵,其余全是齐鲁子弟。”鱼白枚愈发不耐。
“再聚起来又有什么用?”樊豹继续冷笑。“再来第三次打郓城?然后李枢再找谁在身后造反,或者去打齐郡?齐郡还能经历折腾?你看外面雨水,眼下是不大,可五月雨已经算是开始了,接下来后勤有多艰难,你们不知道?”
包括鱼白枚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做出驳斥,大家或是忧愁,或是讪讪,局面似乎僵住了。
但就在这时,之前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断的张须果忽然在座中继续发问:“那你们觉得,郓城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齐郡的情况了呢?”
“这是自然。”贾务根叹了口气。“便此事不是李枢所为,此时也必然晓得,而且会添油加柴。”
张须果缓缓点头,然后继续缓缓来问,言辞清晰有力:“那你们觉得,郓城此时会放松下来吗?”
堂中陡然一静,只剩下五月雨沙沙作响,似乎尚未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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