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再过几年就只能选那些四十多出头的男人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三遍,我整整复述了三遍。

先是好几年半失联,我每次在节假日当天发出去的祝贺也从来不回复,以为是换了手机号码,结果近期突然间和我联系,开口便是:几年没有管着你,你竟然还没有成家?

语气强烈到好像是我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十几年过去,我的耐心到了极限,最后写道:【那就不结婚。】便摁灭了屏幕。

同一时间,坐我对面的金发男人也停止了电话的谩骂,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轻蔑地看着我。

我捏住袖口,正欲说话,有三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一路打闹着小跑经过,由于街道窄小,不慎撞到了户外的塑料桌。

咖啡杯里飞溅出的褐色液体沾在了男人的白色衬衣上,他起身破口大骂,我忍不住轻笑一声,因为这场意外,我的心思全转移到了那三个学生身上。

今天不是休息日,这个时间点不在学校好好呆着,出来闹腾,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学生。

是我学生时代从未有过的经历。

对了,三个人——我和我的发小们从前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是三个人。

我,乾青宗,九井一。

好奇地目送三个孩子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跑远,我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坏了,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忍不住一阵头大...因为那件差点被我遗忘的事情一旦放在相亲这种特殊的场合,就显得格外重要。

我,夏川优茗,今年二十九岁,未婚且没有结婚的打算,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模范,优秀的三好学生,步入社会后是个勤恳老实的打工人,没有惊艳的成就,也没有犯过错。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无趣平淡的人生中,我干出过一件且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

那就是国中时期,我和发小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我的用词很准确,无疾而终——没有特别的原因而终止,换而言之,我和他的交往没有任何一方提出准确的分手。

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我可以单方面认定我们没有分手。

想到这里,我默默地承受着金发男人对我的一通数落,重新打开手机,拨通了和妈妈的电话。

屏幕上的“接通中”转变成了“0:01”。

我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三个撞到了桌子、不好好上学的坏孩子,和他们做出的嚣张鬼脸。

“长谷川先生,看来我们的想法一致,我没有与你继续深入了解的打算,也拒绝接受你对我的一切打分评价。”

我的口吻很平静,但双手交叠下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我居然舍弃了过去二十多年爸妈对我的教育规训,抛弃了可能是我唯一优点的温柔体贴,在用冷漠的语气断然拒绝另一个人。

心脏在砰砰狂跳,紧张的情绪萦绕在我的心头,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介于我对自己的了解,既然我敢豁出去一改我过去的状态,就证明了我拥有某种支撑我说出口的勇气——

【拜拜啦,夏川优茗。】

刹那间,一道少年的嗓音出现在我的耳边。

记忆中,九井一他穿着一身新换上的特攻服,双手插兜,在走廊口倚墙而立,开口同我道别。

语调轻快得就好像我和他第二天还会再相见似的,我沉默了一会,推着行李箱提醒道:我要去上寄宿高中啦。

意思是,明天不会见面。

“嗯。”他耸了耸肩,嘴角忍不住抿成一条缝,而后笑出声,“我当然知道。”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发顶,故意用他在小学背诵比赛里高我一分的事情压我一头,说他才不像我记性那么差。

双手插兜,继续恶劣地冲我笑。

“可可,下次见面你就完蛋了!”我怒了,开始对着空气出拳威胁他。

写作威胁,读作损友。

我扁起嘴,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

临别前,他平静地说:“拜拜啦,夏川优茗。”

背影遁入到黑暗中去,成为了我最后见到他的画面。

谁能想到,竟然没有下一次见面了。

现在,那幅画面没来由地重现在我的眼前,那道声音给予了某种奇怪的、我从未拥有过的勇气。

“我不打算结婚,是我个人的判断,而且我打从心底里认为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长谷川先生。”我沉声说,“无论是工作岗位、家庭能力,抑或是最基本的样貌、品味,我觉得你的分数很低,满分一百的话,在我这里,你是零分。”

我模仿九井一说法的方式,用我记忆中的语调反击他。

“至于为什么是零分?因为我觉得给你标分是浪费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