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鹤彦送了宴殃一间地阁,那里不见天日,阴湿像一块巨大罩衫笼罩在整间屋子里,走下台阶,因为潮湿,看似笨拙的石阶铺上了一层晶莹剔透而显得让人谨慎。
宴殃一步一步沉稳踏在上面,小九在后给他提着小灯笼。类似地上的日光照在幽长狭窄的过道里,它吝啬地发着微光,嫌弃地沾着在地面上,像是在泥泞中踮起脚走路的世家贵族。
他走了下来,其实在过道里他便问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令他安心的血腥味。
不过,过道里太稀薄,他不喜欢。
直至铁门前,他享受地闭上眼睛,贪婪地用鼻子像品茗一般呼吸享用。
贪欢用尽,宴殃笑了。隔着铁栏,一格一格里拼凑出来蓝齐的模样,竟和那时的龙月郎有些相似。宴殃凑得更近了些,他眯着眼,好奇地寻找相似之处。
他探出腰,观察得仔细。是濒死之态还是受过的伤,南疆人的血都很香,是一种雨林独有的自然,还有繁华之外的古朴村寨山泉徜过的清香,宴殃很喜欢。
即使在这种破败的地阁里也是独有的‘沁人心脾’。
“蓝大人,睡得好吗?”
才过一夜,蓝齐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可宴殃觉得小九还是心慈手软了些。
他不太满意。
宴殃的声音像是幽林里让人忌惮的野兽的低咛,你不知他会从何处冲出撕咬你,你也不知黑暗中那遍布的凝视尾随是不是来源于他。
他无处不在又无人可知。
蓝齐瘫在地上,他周遭的血液正在慢慢凝结成血迹,它最终流不到宴殃脚边。他混沌中似乎听到了阎王的声音吗?蓝齐苦笑,自己还是被宴殃那阉贼折磨死了啊。他定要跪在阎王面前,状告宴殃酷刑,他也要跟着下地狱!
他艰难抬眸,眼前血流像是玉珠落玉盘一般,一颗一颗从他眼睫砸落下去。他在模糊不清里好像看到了...他突然睁大双眼,阎王竟还是那阉贼的脸。
他惊恐地指着宴殃,那份恐惧萦绕四周,宴殃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瘦削挺拔而高挑,仰视一望,如夜间夺命的杀手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所杀的死者。他整个人笼在斗篷里,就像蓝齐初见宴殃的模样,他的脸小巧精致如天上仙君,可如今却是阎王的模样。
“宴大人,咳咳咳!您睡得好不好啊!有没有人替你消暑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蓝齐歪着头,他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他反呕了一下,把那恶臭的血给吐了出来。
宴殃听他依旧恬不知耻地打诨,一下子阴沉的脸,他越是青白的脸越照着他的唇齿粉嫩动人。斗篷之下,他的双拳布满青筋,若非眼前歹人,他和将军....
“拜你所赐,我睡得很好,做了一个美梦。蓝大人,我该怎么谢你呢?”阎王送礼,百鬼尽孝。
蓝齐觉得宴殃周遭像是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鬼在肆意叫嚣着,从四面八方欣赏着自己即将要享食的食物。
蓝齐想要向后逃跑,却被石壁牢牢抵住,他贴紧了石壁,是个被抛弃的废物。恐惧是来自骨髓里的本能畏惧,那桎梏的野鬼得阎王诏令苏醒一般,他幽深的瞳眸好似演示着无数种可以将他撕碎得永世不得超生的折磨。
宴殃见蓝齐的战栗惊恐,他笑了出声。他的笑很讥蔑,是高位者的寡淡无情。
“宴大人,原来你在这啊!”
宴殃浅浅皱眉,这不当时机出现的扫兴家伙是谁?
宴殃转身,龙鹤彦出现在了台阶上,他扶着墙小心勉强地走了下来。
他似乎苦寻宴殃已久一般眉开眼笑,是这里头不合时宜的表情。
蓝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挨着石壁放松了紧绷着的脊背。龙鹤彦瞄了一眼他,转而对宴殃说道“宴大人,我那还有一些事想找您商量一下。”
宴殃盯着龙鹤彦,他似乎在认真听他心事一般,穿透他的刻意。
龙鹤彦被宴殃的眼睛看得上下打寒,他呵呵一笑,又瞄了蓝齐一眼。蓝齐像是吃人的野兽,眼睛紧紧拽着龙鹤彦,龙鹤彦微微一笑,他扬起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宴殃不知有何打算,垂眸后便离开了。地阁里又只剩下蓝齐一人,对着无边黑暗。
“何事?”
宴殃出来后,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疼,他眯着眼,有些不悦地问道。两人走在宫道上,忙碌的宫人还在清理昨日故事,他们低头弯腰着,见他们便跪在地上,行礼。
龙鹤彦笑着说道“大人,饶我父亲一命?”他的语气里不是请求或是摆脱,而是一种命令的口吻加之语气上扬。
他似乎有点忘乎所以的傲慢,宴殃没有停下脚步,慢慢,慢慢走着。他的沉默对于现在的龙鹤彦来说,是一种以下犯上。
他有些不悦,皱着眉快步走至与宴殃并肩,宴殃瞥了一眼他,依旧沉默着。
“宴大人。我希望您能谦卑一些,我现在是寨主。曲国可还是要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