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的话实在不常在殷彧嘴里出现,殷彧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懂得接受爱、也不懂得释放爱的人,这是不幸的童年造成的。
但是殷彧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很会爱人,他做的很好,在琼华山的这几年,他一直崇拜、敬仰着闵怀忱,不止把她当师父。很多时候,殷彧对闵怀忱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师徒,甚至更甚于亲人、爱人,这是他有限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炙热的爱意。
他会陪着闵怀忱,在闵怀忱偷桃、偷酒的时候;他会理解闵怀忱,在闵怀忱哭泣、悲伤的时候;他也会担心闵怀忱,在闵怀忱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此种种,但是殷彧却把这些当成了本能,不值一提的本能。
这一刻,他第一向闵怀忱展露了自己的脆弱,是过去几年从未向闵怀忱展露过的。
他不再是那个一身黑衣、总是酷酷的男孩,他是一个会担心、会恐惧的少年。
“好了好了......师父可是紫微星啊,哪是那么容易陨落的......”闵怀忱也立刻柔了语气,捧着殷彧的脸安慰道,但是话还没说完却被殷彧厉声打断。
“师父!”
“啊好好好,师父错了,师父不该说那个词,嗯?原谅师父吧?”闵怀忱笑着改口,捧着殷彧的脸左摇右晃,手指捏捏少年瘦削的脸上为数不多的软肉,将其嘴巴捏成一个小鸡嘴。
“师父!!!”殷彧无奈,看来不过多高的修为,自家师父都是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就喜欢逗自己。
与殷彧逗趣了两句,闵怀忱收拾好了心情,拎着殷彧朝琼华山的方向掠去,该回家了。
渡劫期的修为算不上高,但是闵怀忱仍旧非常满意,有月火加持,自己已经可以帮得上师父的忙了。
是的,其实这就是闵怀忱内心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在此次出琼华山之前,闵怀忱对人妖两族大战的了解全部依托于琼华山上送回来的一具具尸体,每当自己觉得战事已经足够惨烈的时候,现实总会狠狠的给她一巴掌,告诉她更加惨烈的还在后面呢。
当她第一次踏出琼华山,看见城里的尸山血海,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战争。流血、死亡,听起来轻飘飘的,一具具送回琼华山的尸体也不过是一个个面色苍白的人罢了,但是城中零碎的尸体、满地的血污、流淌的血液、无数灵魂的哀嚎,闵怀忱才察觉到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
她救得了一个人,救不了一城人,救得了英都,救不了天下。
其实在琼华山闭门不出的日子里,闵源生偶尔回来也会跟她说些战场的事情,她也知道妖族打着灭绝扶苍宗、只灭绝扶苍宗的名号发动起这场战争,所以一天下各宗门才不得已选择明哲保身,但是这次出山,闵怀忱看过山下的惨状和一路上的血流成河,明白这次大战绝非扶苍宗一宗之力可以结束的,这次回去,她要与师父商量如何联合天下宗门一起抗妖。
而渡劫期的修为,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最起码有资格和师父一起上战场了吧。
暮色降临,闵怀忱和殷彧两人终于抵达了琼华山,琼华山果然下雪了,如今仙气飘飘的仙山上白雪皑皑,更添了几分圣洁。
“师父!”刚一回山,闵怀忱就高兴地大喊师父,满腔的喜悦像是快要溢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师父她取成月火了,她渡劫中期了,她......
琼华山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怎么、怎么回事?
闵怀忱嘴唇微微的颤抖,口齿间呢喃着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找个人问问怎么了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一股慑人心魄的不详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难道是......不可能。师父乃仙门第一人,怎会、怎会!
“小怀忱?”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李青师叔。
“你、你回来了?”李青熟悉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一抹勉强的笑意,苦涩非常,像是僵硬了许久的面具要描上新的表情。
闵怀忱回头望着这张脸,沉默着打量着这个熟悉的人,只见他身上纯白的仙家道袍已然脏污到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衣襟下摆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血滴,凌乱的头发被血粘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侧。
她从未看过李青师叔这样狼狈的时候。
闵怀忱愣住了,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过了一瞬,一道又一道熟悉的身影泛着鲜红的血色从李青身后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比李青师叔还要狼狈,更有许多或手、或脚不知所踪的琼华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