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青师叔?”闵怀忱反复尝试了多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长老......”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们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这些长老、师叔、各峰峰主、还有扶苍宗的客卿们是宗中的最强战力,能让他们一起出山还将他们打的如此狼狈、除了那位妖王狮嚣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他们若是一起出手、师父没道理不出手,但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师父呢?
“我师父...呢?”闵怀忱声音几不可闻的开口,没等众人回答,汹涌的眼泪已从眼眶里滴滴滑落:“我师父呢?我师父呢!我问你们我师父呢!你们说话啊!”
“说话啊!”
“我师父呢?我师父是仙门第一人,我师父呢?”
“李青、李青师叔,我师父呢?”
“合生老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去你的桃园偷桃子了,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闵怀忱跌跌撞撞的抓着李青、抓着闵合生、抓着三长老、抓住每一个她能抓住的人,但是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回答她,直到她看见向来吊儿郎当的闵福生师叔一脸哀恸的站在队伍的角落,不敢与她直视,手中捧着一把段成两截的熟悉的剑。
证心剑。
那是师父继承宗主之位之前用的剑。
“啊——”闵怀忱像一只濒死的幼鸟被扼住了脖颈,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恸的哀鸣,眼角滑下一滴泪,身躯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
“师父!”闭眼前,闵怀忱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是殷彧担心的惊呼。
再醒来时,琼华山的积雪已经融化了不少。
闵怀忱躺在床上,一睁眼,天花板仍是扶苍阁的天花板,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头重的像是被几座大山压在下面。闵怀忱艰难的动了动脑袋,这才看见殷彧就趴在自己床边。
“师父......?”察觉到被褥动了几下,殷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师父!你醒了?”
“我......我怎......?”闵怀忱揉了揉太阳穴,刚想问自己怎么了,脑海中却突然地闪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师父......闵怀忱一愣,眼泪再度从眼角滑下。
一股刻骨的恨意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然后迅速壮大,泪水冲刷过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浓重的怨毒,妖族......闵怀忱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布料,直到指腹泛白,妖族,你该死!
清澈的眼神逐渐被仇恨填满,猩红的血丝一点一点爬上瞳孔,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痛苦一点一点蔓延,吞噬了闵怀忱。
我要、天下无妖。
我要、天下无妖!
师父,忱儿定为您复仇雪恨,用那狮嚣的血来祭您。
“师父......妖族欺人太甚,眼下宗门各长老皆已出关,相信我们很快就能为师祖报仇的。”殷彧坐在窗边,忽然握住了闵怀忱的手:“师父,我也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和您一起并肩作战,屠尽天下妖族,为师祖报仇!”
闵怀忱一愣,透过朦胧的泪珠看向殷彧,少年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不再乖巧可爱,而是那么冷漠,那么阴鸷,陌生的不像跟着自己三年的小徒弟。
“小彧?”闵怀忱反握住殷彧的手,另一只手放在殷彧的肩膀上,少年的肩膀还太单薄,尽管身量已经初具规模。
摩挲着手下的少年身体,闵怀忱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少年了,这样的话好像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应该从谁口中说出来呢?我吗?
没错,我是这样的人,这话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是这样的人吗?
闵怀忱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月火阴邪暴虐,自己决不能让它影响了自己的心智,自己身为紫微星,若是走火入魔,天下怕是真的要大乱了。
想到这里,闵怀忱抑住内心的恨意,反手握住小徒弟的手说道:“小彧,今日战之惨烈,我被修士自当复仇、抗争、乃至以战止战,但是不管哪一族都有善有恶,妖族也一样,所以天下修士应当已天下为先,仇要报、战要止,但不可多造杀孽,屠尽天下妖族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
“心中若是被恨填满了,那爱又该放在哪里呢?”闵怀忱轻轻开口,眼神逐渐失焦,这话她是说给殷彧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殷彧一愣,心中忽然有些羞愧。
其实自打殷彧上了琼华山,闵源生和闵怀安闵怀景虽然也对他挺好的,但是毕竟她们繁忙,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殷彧与他们之间有感情,也不多,陪伴他最久、给他关心最多的还是闵怀忱。
他本以为屠尽天下妖族这样的话能讨好到闵怀忱,但没想到闵怀忱竟如此高洁,果然是紫微星吗?
大仇当前,有几人能不被仇恨蒙蔽,但是师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