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又叫他“老师”了。
李令歌道:“你觉得,他们说我淫、乱后宫,说我勾三搭四,说我惹得郎君们为我大打出手,说我红颜祸水……都是假的?你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轻轻笑了一笑。
她眼中浮起一些雾。
她轻喃:“老师,你错了,你不了解我的。我很坏,我在你面前,都在装模作样的。”
张容:“李令歌,我了解你,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张容又道:“你是我教着养大的学生,我难道不信你,去信别人?”
李令歌尖声质问:“可你从来就没有怀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容:“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只知道——你受委屈了。”
张容垂目:“是我爹将你逼到这一步,若非我爹逼着你嫁人,你不需诋毁自己。你因聪慧而被我爹提防,可你的聪慧正是我教的。
“是我害了你。是我教你读书,却没教你藏拙。”
他苦笑:“连我都要看我爹眼色行事。何况你呢?”
李令歌怔怔看着他。
她慢慢垂下眼,看自己的手指尖。
她感觉到眼前雾濛濛,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
真是讨厌的老师啊。
李令歌声音闷闷的:“可若是真的呢?若是我就是他们口中那样的女子——我跟人不清不楚,随意妄为,今天跟张三,明天跟李四,我摆弄权势玩着人欲,你也不会对我失望吗?”
张容道:“凡事发生,必先保全自己。我唯一会对你失望的,是你伤害自己,是你将其他事情,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凡事保自己,你做到此,我很欣慰,我永不会为这样的你而失望。”
李令歌眼泪掉了下去。
她哭泣时,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与寻常女子全然不同。她只是静静地落着泪,脸上挂着泪,唇角还翘着那分用来自我保护的笑。
但她转念想,她何必在老师面前掩藏自己呢?
尤其是,张容温声:“殿下受委屈了。我已然回来,不会再让你委屈下去了。”
李令歌便扑过来,抱住他脖颈,哭着埋入他怀中。
张容僵硬,手不知往何处放。可这个伤心哭泣的女孩儿将他的心揪作一团,他终是没有推开她。
李令歌听到耳边极轻的一声叹。
张容伸手,拍着她后背,哄着她。
她泪眼濛濛抬起脸,又成了他养着的那个天真女孩儿:“我真的可以不用嫁人了吗?”
张容颔首。
李令歌:“我可以继续读书是吗?”
他犹豫一下,点头。
李令歌目有哀伤:“你犹豫了,你骗我。”
他无奈地笑一笑:“没有。”
李令歌:“可是张太傅那么凶,对我那么坏,我偷听过你们父子聊天,他对你也很凶。你怎么能说服他,让他不逼我呢?老师,你是不是会受委屈啊?”
张容温柔:“不会,那毕竟是我爹。我有法子对付他的。”
李令歌:“什么法子?你告诉我。若是你牺牲太大,我就宁可嫁人。我不要毁了你。”
张容本不愿说,可她一直哭。
他的心被泡在她的眼泪中,被她哭得整个身子发软。他从未这样拥过一个女孩子,从未惹得一个女孩子哭得如此梨花带雨。
这真让他毫无办法。
张容吞吐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消告诉他,你不能随意选一驸马嫁了,因为——我爱慕你。”
李令歌呆住了。
一滴泪挂在睫毛上,她搂着他脖颈,傻乎乎的:“啊?”
少年郎君的脸在说完“爱慕”后,虽装作镇定,却绯红至极。
这真有趣。
张容若告诉张青越,自己爱慕帝姬,若是爹让帝姬强嫁人,自己会带帝姬远走高飞,张青越必然投鼠忌器。张青越当然不可能成全儿子,可他也同时不敢再逼帝姬选驸马。
谁做驸马,他儿子都不会甘心。
李令歌呆呆道:“可是、可是……张太傅会让我嫁给你吗?”
她红了脸——她好想嫁给他啊。
他必是未来的张家掌权者,嫁给他,皇室和世家之首联姻,李令歌的难题就解决了。她既爱慕老师,也向往老师身后代表的意义。
可李令歌很忧郁:张太傅为什么这么烦她?
张容跟她一同红脸,说话越发磕绊:“自、自然是假的。只是权宜之计……臣也不想坏殿下名声,但是只会有我爹知道此事,他必然不会大肆宣传……他巴不得谁也不知道你我之事。
“待过上几年,殿下真有了心悦郎君,只消与臣说一声,殿下就可嫁人了。”
李令歌快乐:“好的。”
张容便忧郁起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