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下去。”
李令歌瘪嘴。
她哼一声,乖巧松开了搂着老师脖颈的手。她才一松开,张容就往后退开两步,她伸手都够不到。
李令歌:“……”
可恶的是一把乌伞撑着,挡住了张容的面容,她都看不清张容的反应。
张容声音冷静:“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李令歌:“对啊。我跳舞给你看……但我不会跳。我刚学第一支舞,就想让老师看。等我以后学会这支完整的舞,再跳给老师看,好不好?”
张容没有应她这话。
李令歌只能看到他雪白下巴,以及握着伞的手骨因用力而青筋微颤。
张容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李令歌明知故问:“什么话?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她心笑:我怎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李令歌娇声挨过去:“我只想跳一支舞给你看……老师,你不是快成亲了吗?等你成亲后,你必然避嫌,说不定都不教我读书了……但即使到那时候,即使到你很老很老、我也很老很老、即使你再不当我的老师了……到了那一天,你也会记得,不会跳舞的帝姬,给你跳过一支舞。”
天真的少女给他下蛊:
“老师,你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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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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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对师徒,似乎过了一段平安无事的日子。
平静的……张容都快忘了小帝姬对自己的爱慕。
但一日傍晚,张容批改完功课,收拾书具时,坐在他旁边的李令歌趁他不备,忽然倾身。
她贴着他的耳:“老师,我喜欢你。”
张容被她靠近的半边身发僵,眼睛不受控地睁大。
他几乎立刻扭头看她,他喉结滚动,他那句“不喜欢”的拒绝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李令歌比他还要快。
李令歌说完就逃。
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一样窜起来,飞奔过去抓住那个拖拖拉拉的李明书,拽着李明书逃出凤凰台,留下一串快活的笑声。
张容怔坐原地,任由落日吞没自己。
他眼中浮起羞涩的笑,脸一点点绯红。
但他很快又藏起自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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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容心中自此有了一个秘密。
原来有人说出来喜欢自己,比自己猜测的,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是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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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更努力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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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却是不要他回应什么。
他每次要拉下脸,和她谈那事,她便要捂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我只想听你讲课,不想听你说其他的话。”
李令歌眨眼睛:“老师除了授课的时候,都怪讨厌的。”
张容:“臣这般讨厌,真是辛苦殿下了。”
李令歌判断他没有要拉住她拒绝她爱意的意思,便放下捂耳朵的手,笑眯眯:“我甘之如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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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不想听老师拒绝自己,可也见不得老师被欺负。
有一日,李令歌从宫女那里听说,张家挑媳妇,又挑到了一个什么高家。据说十分般配,但是那家娘子却高傲无比地写了信,私下拒绝了张容。
李令歌气得跳脚:我都得不到的老师,你居然敢拒绝!
次日,李令歌在宫中见到张容,趁着弟弟还在打哈欠不肯过来前,李令歌向张容打听此事。
张容前夜熬了夜,脸色有些差,看着病恹恹,十分像为情所困的模样。
张容:“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李令歌气:“她怎么敢!凭什么拒绝?而且老师并没有追慕过她吧?她就觉得老师一定看上她了?直接越过两家长辈给你写信,这个娘子太不知规矩了!”
张容瞥她。
张容道:“我倒十分欣赏她。敢于反抗家族的娘子,在这世间,都十分珍贵。”
李令歌:“可她拒绝你,她都没见过你,就拒绝你……我诅咒她嫁给一个远远不如老师的郎君!”
张容莞尔。
他本不应笑。
但他垂着眼,却是没有掩住那个笑。
他听李令歌骂了半晌,他只说:“殿下是帝姬,不应口出秽语。”
李令歌不管他。
她的老师端庄正直,温和雅致,是世间那类最接近完美的郎君。她从不曾见他大哭大笑,也不见他诋毁过谁,更不见他稍有不体面之事。
他是那样洁白的人,容色修瑾,温润如玉,使人见之欢喜。
她格外想得到他,她小心翼翼地施展手段,想博取他的好感,想博得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