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倒是无所谓,她初到上京,没多少人识的她。
但陆缙不行,他家世显赫,样貌又出众,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大约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刚休妻不久,便当街同以前的妻妹拉扯,若是有言官参他一折,再添油加醋些,他的名声必会受到影响。
都到了这种时候,江晚吟真恨自己脑中想过的第一件事仍是陆缙的声名。
可手却极不听话,仍是放了他进来。
两个人便又同处一室,只是,这回,沉默的却成了陆缙。
许久,他方开口:“抱歉,此事是我瞒了你。”
江晚吟深吸一口气,却缓缓摇头:“不必,说到底,还是我欺瞒在先,咱们刚好两清了。”
“两清?”陆缙眼底一沉。
“是。”江晚吟很平静。
自从裴时序回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在为蒙骗陆缙而愧疚,夹在两人之间,寝食难安。
如今,她陡然发现哥哥不像她从前想的那般无害。
陆缙也早就知道了一切,冷眼旁观。
一个,两个,都在欺她,瞒她。
她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从前是我有过,但即便瞒了你,我并未真正伤你,你冷静冷静。”陆缙试图安抚。
江晚吟却反问:“那昨晚呢?昨晚,你是不是故意的留的我?”
“是。”陆缙目光直白,“我的确不想让你走。”
江晚吟闭了闭眼:“那个耳铛,也是你故意留下的?”
“是我。”陆缙仍是承认。
“你无耻!”江晚吟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陆缙并不反驳。
有些事情,只需看结果,无需问手段。
江晚吟又问,声音已经颤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早在孙清圆知道之前。”陆缙并未隐瞒。
江晚吟顿时心如死灰,她掀开帘子,冲车夫叫道:“停车!”
“你做什么?”陆缙制止。
“我要下去。”江晚吟今日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要塌了。
从小长大的哥哥有更为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直倾心以待的陆缙也一直在瞒她。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江晚吟此刻已经完全分不清,她只感觉出自己一直在被人利用,一直被蒙在鼓里。
然陆缙却不许她走:“你要去哪?找裴时序?他刚刚伤了你,你不怕吗?”
“不必你管。”江晚吟道。
不必他管,她当真知道一起长大的竹马是什么人吗?
陆缙压着怒气,吩咐车夫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停。”
车夫虽是江晚吟带来的,但毕竟是国公府的人,很轻易便决定了要听谁。
勒着缰绳,又紧了三分。
江晚吟顿觉更无力,他们都极为厉害,心智谋略都远远胜于她。
她仿佛一块砧板上的肉。
陆缙眼底亦是冷寂:“三个月了,在你眼里,我还是敌不过他?”
“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你这些日子你隐而不发,不过是把我当成你们争夺的战利品?”江晚吟反问。
陆骥眉眼一凛,似乎又觉得好笑:“战利品?”
“不是么?”江晚吟不知为何,竟觉得手腕此刻比刚刚裴时序攥她的手腕还疼,十指连心,一直从心口疼到了骨子里,“还是说你更早之前便知道了我同哥哥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同他争抢?”
“对付一个裴时序,你以为我用得着借助你?”陆缙睥睨着眉眼。
这下,不带一丝温情。
江晚吟抬眼,第一次见陆缙这样锋芒毕露。
陆缙不知是可气,还是觉得可笑,沉着眉眼,字字句句点破江晚吟的天真。
“你以为我会把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事发当日我便让人围了退思堂,若不是这个私生子恰好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在意的人,你以为他能活过当晚?若不是怕你伤心,你觉得我会容忍他屡次三番出入国公府?若不是为了你,单单只为他母亲,他早已死过千次百次!事到如今,你反而觉得我不在乎你?”
“我固然骗了你,但也帮了你,救了你,我纵容你,放任你到如今,不过是为了你心甘情愿。”
“江晚吟,是我把你惯的太天真。我若是想要你,你以为你当真能拒绝?”
陆缙摁了摁太阳穴,压下火气,沉声吩咐车夫:
“掉头,去京郊三里亭的耦园。”
“你做什么?”
江晚吟自从那间置办给裴絮的憩园出来之后,一听闻类似的名称登时便心口一紧。
“让你冷静冷静。”
陆缙声音低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