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绮他们赶到时,宴殃已在现场。荣绮站在门口也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狭小的待客房里拥挤地堆着三具尸体,二皇子无疑是死相最为惨烈的那个。舞姬死在床上,全身□□,面相狰狞。龙月郎像是突发身亡,他倒在了门口。
宴殃面容严肃,他蹲在一群人中间,不容忽视的是他宽敞的斗篷包裹着他,其中金丝绣纹不多但足够精致。
荣绮见三人依次被抬了出来,里头气氛诡静。宴殃起身突感一阵眩晕,眼前一白,昏了过去。
荣绮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混乱不堪又充满秩序,宴殃是第四个被抬出来的唯一活人。荣绮跟在他身旁,他脸色苍白,嘴唇同色,眼底青灰都在控诉此人在践踏身体。
他睡着时的样子很乖巧,蜷缩在一角,被褥全包裹着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双紧闭着的双眸,烛火照着他的眉骨,眼窝凹陷,睫毛如一串珠帘影。
荣绮也忘了分寸,凑近一看,他眼角红润,像是哭过,睫毛长而卷翘,却被水打湿粘合成三两簇。
她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站在门口,见皇宫侍卫,护城军,荣家军等人人烛火,人人装备。
如今大家都手忙脚乱,关键是上头那位,只能宴殃来平息怒火。眼下,大家格外需要这位昏迷中的宴公公。
荣绝站在高处,回想起老皇帝才刚睡下便有人加以急报,他在床上险些昏迷,冷静之后更加怒不可遏,誓要南疆为皇子偿命。于是,皇帝下令将消息全部封锁,关闭城门,并下令抓捕一切南疆车队,南疆人士。荣绮也得到了任务,看护宴殃直到他苏醒。此后,她也要加入抓捕行列。
南疆世子要因自己而要付出百寨所有百姓的生命为代价。
宴殃在荣琦走后便睁开了眼,他的双眼在幽黑的房间里格外明亮,如锐利闪有寒光的箭矢。他翻了一个身,头有些昏胀,起初昏迷是真的,但昏迷了也好,这事他不该有过多牵扯。
他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感受到了她靠近的呼吸,温热有迷人。他...有些难过,自己睡觉应该挺丑陋的。像死人吧?他想。
他面对着墙壁,见墙面火光匆匆来往,人头印在墙面上像远古的预示一般。他突然感到有一刻的安宁和轻松。
吱吱,他背脊一僵,是门轻轻打开的声音。进来的人脚步很轻盈,但在慢慢靠近自己,宴殃看着墙上黑影越来越浓郁,覆盖在他身上的压迫感,他急忙转身坐起,荣绮轻呼,他也一楞。
彼此一坐一站,在黝黑的屋里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宴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了?太医在外头,要我帮忙传他进来吗?”荣绮一脸对同僚的关心,她机敏的双眼正把他全身到处看,好像太医号脉一般她在诊断全身。
“多,多谢小将军。奴好多了。皇上那..还需要奴,奴先更衣要去圣前伺候了。”宴殃说话都在颤抖,荣绮却只当他还没完全清醒。她一个跨步上前,握住宴殃的肩头强制他躺下,她想到他坐在河道旁的落寞孤独,也是个可怜人。她可以出于同僚之情,多多关心一下。
“你快躺下吧!哥哥已经在皇上那里了。”随后,荣绮站在他身边把他昏迷时,皇上和荣绝的命令一一说给了宴殃听。宴殃躺着,仰视荣绮的下颚,她滔滔不绝讲着,像是讲故事一般,他看着她,很认真地在听着。好在都在他计划内。
荣绮讲完了,宴殃入迷了。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荣绮注意到了,宴殃也是,只是昏胀的脑袋还移不动他痴迷的双目,他的眼睛使唤不了离开。
这个阎王是在看她的寿命吗?荣绮心里想着直发虚。她腹诽的口吻好在宴殃也听不见。
荣绮叫来了太医,并派人通知荣绝。她和小九打了一声招呼,便自己离开了。宴殃还盯着门口,那抹活蹦乱跳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太医把完脉离去后,屋里又是一片黑暗寂静,宴殃看着桌上烛火,只是一晚而已,他已经不满足烛火微薄的温暖,他想要更多光,很多很多。
荣绝站在栖阳殿前,他见宴殃坐着轿辇而来,他在宫门前停下,一路快步至殿门外。
“皇上,臣来迟。还请陛下降罪!”惊恐不安的语气,他的表情却没有改变,冷冷淡淡。
宴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三两下头磕着青紫。荣绝上前了一步,欲想阻止,却被小九拦下。
只听里头小太监传唤宴殃,他才停下。宴殃抬头时,额头已磕破流血,小九递上手帕,他简单擦拭后,便急忙进殿。期间没有给过荣绝一个眼神,似乎他并不存在。荣绝没感到冒犯,只是轻声一笑。
宴殃在里头待至天明,荣绝看着屋檐上灰青的天愈来愈蓝。里头丝毫没有动静,也不知南疆的结局会如何。他在草原便听说了,曲国想要吞并南疆的野心,也不知此刻当下,会如何抉择?
荣绝脑海里也在思考盘算着,若是他,他是皇帝...不,若是他是能参谋的人,他会在此时出击吗?他望天看地,南疆确实足够令人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