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三)(2 / 3)

弦月镜 时小织 2022 字 2023-08-08

宇楼台一应焦黑,阵法内久久弥漫着血腥气与宫城死去的灰败沙土气,曾经恢弘的王朝在这里覆灭,活口早被清出,余下的便是漫漫死寂,瘟毒从尸体上挥发在空气里,宫墙上空笼罩着一层毒气。此番形状并不为百姓知,只看得见宫门紧闭,离宫门百丈之地设了四方路卡,每日有户官按王城街道挨家挨户上门记录,统计现余人口财务,可有存在伤亡波及,月出公子令重心东移,不日便将有王城人口东迁毓江城。

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流窜在本应空置的宫城里,一行人从地底掘洞而入,宫墙上阵法微微一震,片刻后又平静下来,正从地底探出的人并未察觉动荡,五个人皆着灰色布衣,以同色布帛掩住了口鼻,他们动作迅速,待五个人全部入得宫中便打手势四散开去,他们脚边皆带着一小团黑影,黑影紧跟着人入了殿内和廊道。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五个人中有人率先经受不住周围毒气,只见其身形迅速倒下去,地上却未有冲击。那人竟化作黑影雾气,与脚边的黑雾合在一起,黑雾里紧紧缠裹着小布包袱,想来是从这宫城之中搜出的物件。五个人中接连倒下了四个人,四团黑雾从不同方向向着洞口低飞靠拢,一柄白色的纸伞破空而来,绕着洞口飞旋,便将四团雾气收拢在伞中,有细细的银丝勾在伞柄处,丝线随意绕在洞口边的碎石上。

白色纸伞悬停于离地三尺处,不久后纸伞颤动,洞中似有牵引力拉扯。藕荷色的衣袂翻飞,年方二八的姑娘抿了抿唇,饶有兴致的在洞口边蹲下身,她手里打着另外一柄伞,上好的绢布上绘着一池碧水,几朵菡萏飘在池中,随涟漪流向那山涧深处去。她身后忽起一缕风,有什么重物落在她背后,她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站起,转身便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公子着了一身石青色的衣,衣摆处绣青鸟,长发端正束起,眉宇间不怒自威,见她目光所向,便从半空落下。姑娘乍见到他,茫然无措了一小会儿,见公子缓步向自己走来,目光先退了开去,她这才分出余光去瞧是什么重物,见是一个被术法束缚住的小辫子青年人,那人下巴处似乎有一点胡茬,因术法而口不能言,双目与耳前也笼着一团云雾。

“姑娘以柬帖相邀,不想是在此处。”公子抬眸望了一眼宫城,“此处封禁,姑娘是不知么?”

宫城中的瘟毒与死气因着现了活人气而逐渐向此处汇聚,公子与姑娘却都仿佛毫不在意,那死气也不能近他们身,只围绕过来打转。姑娘福身对公子道,“问月出公子安。”她将伞往后靠在肩上,露出以玉水绡缠在手腕处的玉坠子。

待至公子与姑娘只隔三步远时,两人中间升起一幅弦月蜃景,蜃景逐渐扩大,直到将两人笼在结界里,他们身形未动,若从结界外看来却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姑娘轻声道:“以月界引公子前来,实在失礼了。”

云墨晗望着月界,目光微散,似乎在看迢迢的时光,他久久不言,只凝望女子眉眼,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两个盛装的年轻人出现在废墟里,怎么想也是格格不入。

“姑娘是御幽谷中人?”云墨晗靠近一步,姑娘没料到公子近身,身子微微抖了抖,她抬起头直直望进云墨晗眼底,见他神色平和,方才答道:“是,柳姝再请公子安,我从前是大姑娘身边的人。”她行了一个谷中人的礼,“祭司大人,伞下是四个部族人的魂,被我聚在伞下。”

云墨晗望了一眼仍在洞口处颤动的纸伞,只一扬手便将纸伞化形收入了袖中,待要再处理丢在地上的小辫子青年人,柳姝双手递上一张图纸,又开口道:“我那边还抓了两个部族女人,与这些人是同一路人马,现下关在萦梦阁中,是否将他们一起处置,请公子示下。”

“那便先去看看吧。”云墨晗撤了月界,见柳姝持着伞跟在自己身后,目光又在那伞下停留一瞬,他抬手凌空画印,先重整了一番宫城结界,又将小辫子青年人收进阵法中,才带着柳姝凌空而起,从半空中消失了。

他二人御空而行,身形隐在云中向毓江城归去,石青色与藕荷色的衣角因风撩动,一同舞在云气间,柳姝望向身前半步的人影,觉得他比从前更高了些,眉目间更冷淡了些,一别几年,当年怎能料到竟不能亲见他加冠。

“这玉坠你从何处得来?”云墨晗捏诀隔了风,侧身看着身边的柳姝,“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柳姝未料到他初见便直言,她如今易了容相见本是事出有因,乍见之欢与几年未见之念杂糅在一起,心中早生犹豫,可眼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她忆起三年前往事,微微低头避过云墨晗探寻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面露痛色,微张了口好半天也没能说出话,云墨晗也并不催促,只是引术法带着她一道御空,柳姝尽力敛了心神回道:“回祭司大人,三年前御幽谷被不明力量侵入,玉家以养护之道立世,炼气制药辅助人寿,不擅兵刃,那一战几无还手之力。”

这些云墨晗早已知晓,他斟酌片刻后又问道:“你说你是大姑娘身边的人,可知为何玉家不启灵阵?”

柳姝听得眼眸发红,眼底的红映着描红的眼线,一瞬连指尖都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