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起身请坐:“石兄说哪里话。恕我冒昧打扰。”又向岑青意介绍,“这位便是经营客栈的石老板。”
岑青意见他俩寒暄,疑惑道:“还请为我解惑。”
“小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啊。”石老板便转向杜越:“公子进门匆忙,我还以为你此次下山又是受令姊之邀,却原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祝贺公子道法有成。”
“石兄取笑我了。这位是岑姑娘,并非我的表姐。”
“原来是我唐突了。”岑青意笑道。
杜越恳切道:“你误会我了,青意。过去我须得同族一路相随,以引魂诀指引才能下山来。只是表姐们爱夜市繁华,平日又难得下山一回,这苦差事多是她们领去罢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们逛夜市从不带上我。”
“十三公子未获佳人信任,不是石某不为你辩解呀。”石老板笑道。
岑青意也没真生气,她只是觉得,这片夜市藏着很多故事,很多她并不知晓的他的过去。七年不算短,足以发生许多,改变许多。只是谈到曾经同行的女伴,他竟然腼腆起来了,带着几分可爱。
杜越无奈摇头:“我也记不清她们是谁,我不过与石兄喝酒谈天。”
狐族兴旺,但后代比例并不均衡,就嫡系而言,杜越上面有十二位表兄以及四五十位表姐。至于每次护送他下山的是谁,那就真的无法记清了。她们总是三两作伴,到了夜市就结伴玩闹去了,把他扔在这儿与石老板饮酒。作为补偿,表姐们通常豪爽地为他一掷千金。
但他的表姐们太贪玩了,以至于不太靠谱——她们有时会故意耍花招。比如一件成衣,杜越即使来到了铺子,也是无法试穿的。得带回山上去,在他墓前施法,才能穿到他身上。她们有时会故意多选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来换取一个近期再次下山的机会。
石老板笑道:“这点我可以作证。”他先斟满岑青意面前的酒杯,手指当空画了道符,才将另一杯递给杜越,“十三公子每次到夜市,都会光临寒舍。这是我新酿的果酒,两位请。”
杜越作了个请的手势,向岑青意解释道:“石兄想让我真正品尝他的佳酿,不必担心。”举杯一饮而尽。岑青意便随他一道干了。酸酸甜甜的,像是桑葚酿的酒。
杜越笑道:“好酒。”
他是个鬼魂。他不能和常人一样穿衣打扮,把酒言欢。岑青意默默记下石老板的举动,但他画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看不清。
石老板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取笑道:“十三公子,看来岑姑娘对你还不甚了解。你便携她到此地,是否过于草率了?”
杜越正色道:“石兄,我们此行,是为拜谒郡君而来。”
“原来如此,恕我失言。我自罚三杯,向二位赔罪。不过你们来早了,郡君酉时才会驾临夜市。不妨在此稍作逗留。”石老板三杯酒下肚,便打开话匣子:“十三公子,你可知日前北狄为何突然挑起事端,夜袭燕军后营?”
“燕军粮草刚好送达,正是搞破坏的好时机,北狄焉能不知。”
“石某认为,并不全是这个原因。”石老板神秘一笑。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响起。石老板起身开门,让进来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清秀少年,身后却晃着一根毛茸茸的棕色大尾巴。少年右手触肩,单膝跪地,向他们恭谨行礼:“见过十三公子,石堂主!”
有生人在场,少年欲言又止。岑青意正欲离座,杜越按住她的手背。石老板示意少年直说无妨。
“北境风起,暴雪成灾。风雪两日后将越过歇马山。”
“雪灾情况如何?”石老板问道。
“乌勒王部落人畜皆有死伤,北军过冬的粮草仍滞留于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