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有专门卖酒的商店,里面琳琅满目,装得满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酒类。
挑了接近一个小时,我选中了一瓶日本产的柚子酒,不算浓烈,有些甜度,适合小酌,作为见面礼再合适不过。我给加文发消息,“我要出发了。大概六点半到你家附近。”
他保持着快速地回复,“好,密码发给你了。到了输入密码就可以进来。”
没过几秒,他改了主意,“到了给我发消息,我下楼接你。”
我像是被隔空注射了多巴胺一样,笑容不由自主地洋溢起来。“你不用下楼接我,天太冷了。”
加文住在斯德哥尔摩老城区内的一所公寓里。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公寓,远望层高至少有三米,墙面看上去像是皲裂的脸皮,缺水,又像是干枯的玫瑰,很脆。覆盖墙面的一道道纹理如同皱纹般彰显着这栋公寓的年纪。
我穿着灰褐色摇粒绒大外套,做旧牛仔裤和切尔西靴,和这份欧洲朴素的古典格格不入。在街上走过一栋栋房屋,我盘算着应该怎么打招呼。
盯到加文从门墙洞中冒头出来,他披着一件很宽大的粗织毛衣,宽腿牛仔裤。一看就是在等人的样子,两只脚不时点地,悠闲散漫,百无聊赖,直面街道。
这样冷的天里,他还是下楼了,在等我。
隔着几米远,我们四目相对。他微笑着伸出手来,“你好。”
我有点犹豫,手含在袖筒里。“我的手很冰。”握手是最基本的礼节,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冬天里我的四肢总是冰冷,没有提前把冰冷的手捂的热乎点就伸出去握手,也是很不礼貌的吧。
正当我为难的时候,加文笑着说,“没事的。”他张开双臂,打招呼式地抱了抱我。很快松开。我的指尖开始慢慢烫起来。
他是从一个瑞典奶奶处租来的房子。在迈进这个屋子之前,我印象里的北欧设计是以宜家家居为代表的极简设计风格。
宜家是一个来自于瑞典本土的家具品牌,它成功地将北欧家居崇尚简单,自然以及功能性的概念以风格显著的各式各样的家具销往全球。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上个世纪开始,受到欧洲新艺术运动的影响,北欧设计蓬勃发展,但由于当地极端气候与壮阔自然景观,北欧的极简设计中处处彰显着对自然,原始,野性的崇尚与简化。
复杂花哨的装饰在极简主义的角度里,无法适应生存,是一种过度的浪费与没有意义的消耗。材料方面,这种风格喜爱使用原生态天然的木料以及室内植物,结构方面,喜爱大面积的自然采光以及简单粗旷的梁柱支撑。
工业生产线助力极简的风格席卷全球,我对北欧设计风格一直有着简约的刻板印象。
可万事万物都是包容多元,互相牵连的,哪里可以一言蔽之。在北欧风格中,其实极繁艺术也十分流行。
极繁艺术,顾名思义就是极简艺术的反面,以颜色使用大胆明艳,材料纹理富于变化,层次分明但整体又和谐统一著名。极繁艺术常把各式各样的色彩纹理拼接,冲撞在同一个平面上,同一个空间中,形成一种活泼无序,生机勃勃的印象。
这个家里便是这样。
屋子的主人有选择的陈列了众多的元素。刚一进门,她活泼温柔,富有情趣的性格昭然若揭。门厅四周姜黄色的墙壁上挂着七八副风格迥异的图画,草绿色的天花板,略微有些斑驳色的古董样的松木衣架,同样木质色系的实木鞋柜上雕刻着玫瑰荆棘的花纹装饰。
拼格花纹样的彩色地毯充满了中东风情。落地,龟背竹俏皮地抵着门,花盆被毛线织成的套子包裹的严严实实,桌上,银色花序的潘帕斯草混着几枝木棉与新梅苞,插在一个圆曲嵌套的浅绿色瓶子里。
“玛蒂尔达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加文开口道。“这个房主叫玛蒂尔达。”我点点头,不禁出声赞叹,“可以从家里的陈设看出来,我太喜欢这些植物和花瓶了。”我指向那个浅绿色花瓶。
加文看了一眼那个花瓶,眼神里突然流过一股阴翳,非常短暂的,他是感到了悲伤吗。他很有礼貌的帮我脱下厚重的大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松木衣架上。在我脚边放上一双超级大的看上去很暖和的棉拖鞋。
接话道,“把潘帕斯草插在克莱因瓶里,确实是个幽默的讽刺。”
我有些不解,“克莱因瓶是什么。”
加文弯下腰把我们的鞋子放好,直起身往我这边靠了靠,他没有直接开始说话。我继续充满疑惑地望着他。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听说过莫比乌斯环吗,就是数学里常用的无限的符号。通常来说,一个二维的平面有正反两个面,而莫比乌斯环却只有一个。当一个人在莫比乌斯环上奔跑,他可以无限地循环奔跑,没有终止的边界,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克莱因瓶是这种无限循环的另一个案例。”
“你看,从这个面进入瓶中,通过瓶子的颈部,就会再次从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