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见杨淑媛的肩头在颤抖,忙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大娘子,这以后还有场硬仗要打,您现在就倒下了,岂不成全了那个贱人?”
李嬷嬷是杨淑媛从娘家带来的奶妈,也是她在任府中唯一的依靠了。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我是爹的女儿,我杨家不出懦夫。”杨淑媛像是说给李嬷嬷听的,但是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
任府好不热闹,刚才的闹剧还没来得及捕捉,便回到了正轨。
......
桑笙歌坐在假山上,朝着偌大的池塘扔着石子,脸上是异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比起外面的热闹,这里的死寂显得格格不入。
任乐央捧着从席面上偷来的鸡腿,正啃着满面油光,看到一个背影,吓得她急忙躲在了树后面。
许是听到了响动,桑笙歌扔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二人就这般在空气中嗅着彼此的呼吸,停顿了片刻。
“出来吧,偷偷摸摸算什么君子。”桑笙歌先开了口。
任乐央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她恩人的声音,她慢慢的走到了桑笙歌身后,也不啃鸡腿了,痴痴地盯着桑笙歌。
“你......”桑笙歌回头,看到来人是个脏兮兮的丫头,瞬间把不耐烦的话咽了回去。
桑笙歌也记得任乐央,只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那次他从生死边缘把任乐央救了出来。
在白妍珍嫁给任嗣之前,他们母子是住在任府的,桑笙歌只是奇怪任乐央的身份,一个四岁孩子,每天赤着脚,脏兮兮的在任府活着,像个小乞丐,如果是家生子的话,也该有人管的。
可真是乞丐,任府又怎会不赶她出去呢?
任乐央见桑笙歌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也饿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鸡腿伸到桑笙歌面前,下巴轻轻抬了一下,示意他吃。
毕竟桑笙歌是自己的恩人,即便任乐央饿得眼冒金星了,还是舍得自己的鸡腿的。
任乐央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只知道今日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很好看,还有很多好吃的,那群人也没空欺负她。
“我不饿,你吃吧。”桑笙歌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嫌弃任乐央,只是觉得好奇。
任乐央虽然年纪小,可看到桑笙歌皱眉,这种表情她经常看见的,比如下人,比如那群妾室,比如自己的哥哥姐姐,看到她都是这副表情,她知道,那是如同看到苍蝇一般的厌恶。
不知为何,任乐央幼小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
她以为桑笙歌跟那群人不一样,毕竟他救过自己。
想到这里,任乐央眼神兀的黯淡了下来,她低下了头,情绪隐在了浓如蝶翼的羽睫下,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许是从小就寄人篱下,所以桑笙歌特别能够理解那种敏感带来的下意识动作,桑笙歌立马走到任乐央面前,道:“不是,我真不饿,你别多想。”
这还是任乐央第一次被人在乎自己的想法,不知为何,心中那块阴暗潮湿的地方,突然照进来一束暖阳,再怎么说她还是个孩子,听到这话立马抬头展露笑靥,继续啃着自己的大鸡腿。
“你叫什么名字?”桑笙歌细心的将挡在任乐央额前的碎发替她拨开,问道。
曾经白妍珍告诫过桑笙歌,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不可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靠近他必然有那人的缘由,他们的身份不同,在这里生存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所以每走一步都要比平常人更小心才是。
而任乐央好像和桑笙歌是同类,同样是寄人篱下,桑笙歌好歹还有一个母亲,但任乐央好像什么都没有。
所以桑笙歌对任乐央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任乐央只是傻笑着,摇摇头。
“你难道......”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桑笙歌的脑海中。
可怜了......明明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虽然任乐央脸上脏兮兮的,仍然盖不住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五官很是精致,长大定然是个美人胚子。
任乐央好像知道桑笙歌要说什么似的,憨憨的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因为不会说话这件事,任乐央总是受欺负,她害怕桑笙歌和其他人一样。
桑笙歌从任乐央的眸子中看到了方才的那种惊恐,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拿出了帕子,走到池塘边浸湿,细心的帮任乐央将脸擦了干净。
“往后你若是饿了便来这里找我,或者你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问我要。”
桑笙歌虽然是任府继子,可他知道,母亲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不会缺吃少穿,他可以把他的那份东西给任乐央。
任乐央手中还悬着半个鸡腿,就那般怔怔的凝视着桑笙歌,一只眼突然淌下了一行清泪,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