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彤(1 / 3)

“夫人现在正在余容楼下候着,说是亲自来接大人回府。”

屋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

一片寂静中,张侍郎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李氏在楼下等吾?”

小厮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得极透。

“正,正是……”

“夫人还说,倘若大人一炷香之内没有下楼,她,她便亲自上楼来恭迎大人回府……”

砰!

酒杯重重地砸在了小厮的身旁,顷刻碎成几块锋利的陶瓷残片。

小厮猛地一缩身子,继而更加用力地伏趴在地上,哆嗦着连连磕头告饶。

“哈!”张侍郎怒极反笑,“荒谬!荒谬至极!”

“好哇……好哇!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如今竟还威胁起吾来了?今日尚且如此,假以时日,她不得反了天了去?”

他将怀中的将离推到一旁,挥开侍女想为他整理衣襟的手,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往楼下大步走去。

“有趣!真是有趣!吾倒要看看,她此次究竟要做些什么?!”

窗外的诸葛玉挑了挑眉,一松手,顺着绳索向楼下滑去。

……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安静地停靠在花莺巷子的最深处。

从来熙熙攘攘,各种乐器声,歌舞声,嬉笑声不绝于耳的余容楼门口,此时因着这辆马车的到来,竟变得鸦默雀静,万籁无声。

这对于夜间盈利的余容楼而言,自然是极为不利的,余妈妈此时便站在马车的一旁,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客人们都要被其他楼揽走了!他们余容楼可从未曾在夜间这样冷清过!

再这样下去,不但她那些白花花的宝贝银子们不见了踪影,还会被管事狠狠斥责,重罚月钱!

这些,全都是因为这辆碍事的马车!

可她却不敢像心中所想这般斥责车中人,毕竟,这位也是个惹不得的主。

“夫人,张夫人,您快些回府去罢。”余妈妈搓了搓手,再次鼓起勇气,好言劝说道,“若此处是旁的什么干净的酒楼食肆,奴一定双手双脚欢迎您来。”

“但我们这儿是个什么地方,哎呦,您这样端庄的贵妇人,可是万万不该来这儿的!”

“您快些回去罢!今日之事,奴权当作没有发生,绝不会到处乱嚼舌根子,毁您清誉。”

马车中有了些许细簌动静,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从车中打帘钻出。

“你这老婆子嘀嘀咕咕什么呢?”她蹙眉立在余妈妈面前,双手环抱,不屑地斜眼打量着她,“我们夫人爱在哪儿在哪儿,轮得着你在此处啰里吧嗦?”

“不敢,不敢,奴怎敢叨扰夫人?奴家这都是为了夫人冰清玉洁的名声着想呐。”余妈妈陪着笑脸,“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否替老奴劝劝夫人?”

“哼,不该问的少问!”小丫鬟一昂头,傲慢道,“谁稀罕你这种腌臜货的着想?有功夫在夫人面前现眼,还不如快些上楼去,把大人请下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嫌恶地掩住鼻口:“你这污浊的脏地方我们夫人本也不想来,但奈何大人在此,这才不得不来。”

“你若识相点,便快些去楼上将大人请下来罢,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

粗犷的男声蕴着滔天的怒意,如雷一般从余容楼门口轰然而至。

张侍郎大步上前,扬手便冲那小丫鬟一巴掌重重刮去:“若不然,你要拿吾怎样?”

“吾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是李氏身边的一个丫鬟,竟也能如此猖狂!脏地方?你的意思是吾也脏?”

“口气倒是不小,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这京城中的兵部侍郎!”

小丫鬟被这一耳光扇得扑在了地上,她不敢反抗,亦不敢直面张侍郎的雷霆之怒,便只得捂住自己那麻木的半边脸,哀哀地低声呜咽。

谁知,这呜呜咽咽的低泣,竟是引起了禽//兽的兴趣。

张侍郎那双浑浊的老眼定在了小丫鬟纤细婀娜的身姿上,片刻之后,他突然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言语张狂,但这哭声倒是颇为动人,不错,不如今夜就由你来偿还吾被打搅的雅兴罢!”

车中人自此,便再也坐不住了。

“夫君为何要如此为难一个小小丫鬟?”马车中,一道温婉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一只白皙的玉手轻轻撩开车帘,露出一张柔美的芙蓉面。

张李氏望着车外扭头怒视她的张侍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清甜笑容:“夫君,此处人多眼杂,您对妾身的误解和不满,不若我们回家再叙?”

“回家?”

张侍郎望着张李氏那张笑脸,曾经觉得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面庞,此时再看,竟是只剩下了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