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方便讲话?”她翻过手,举到他面前,“不如请我跳支舞吧。”
黑尾挑眉,女人的把戏他瞧过一些,在他这里并不总是奏效。但是眼前的人像有额外魔力,让他愿意多些耐心,看看她到底葫芦卖的什么药。
二人走进舞池时,周围人纷纷投来注目。新晋的警察署长和新晋的上海歌星,具备焦点的话题度。于是那些小姐或海紫,或雀青,或妃红的裙摆也在退让,给他们分出一条路来。
黑尾跟随音乐把她领到臂弯。
曲调的每一节拍都充满华艳,韵律欢快,莉莉安脚步有些俏皮地同黑尾贴面而舞,脚步拖拖,风情又缠绵。
舞池外的人静默下来观赏,见她裙幅随着转身翻涌出微小浪潮。个子小小,她同他跳舞,将整个身体都托付给他似的。弯腰,后倾,跃起。像一件美丽珠宝,被展示在上流的社交场。
“我知道大人在追查我。”她说,“我也知道,大人想掩盖前任上司的意外。”
黑尾脚步一滞。莉莉安灵活一个旋身,重新补足错失的节奏,又道,“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是想帮您的。”
一曲终,她松开揽住他的手。
黑尾察觉手心多了一样东西。展开来,见是对方留了个小小金属相片挂饰给他,摁下螺纽,里头有他想要的知情人和地址,额外当然还有一张巧笑倩兮的照片。
莉莉安离开舞池,回头远远观赏他的表情。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她了。也对,她改头换面,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美貌固然是她的力量,但同时亦是她的牢狱。为避免美貌带来的浮浅,一个人首先要使自身变得不易理解,变成一团难解谜题。
至于进入上海饭店以前,在数十人里,被彼时身为副官的黑尾短暂地帮衬一次,得以留在饭店而不是被赶出这片地界——这样的事,谁会在意和记得。
她裹紧了披肩,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摇曳生姿走进夜风里。
10、
是夜。
宴会结束以后,姜锦年也陪同姜母回到住处。
她的房间在二楼,刚一关好门,还没来得及洗漱换衣,窗户玻璃外便是笃笃,两下梧桐果砸落的声音。于是她知道这是她等待一晚上的人终于出现。
找了借口说首饰落在车上,要出门去取,锦年匆匆忙忙下楼。
屋外路灯下,一团寂静,四下都见不到人。冷风在尚着裙装的身体上吹激出一片瑟缩,她忐忑又失望,又怀疑是自己刚才听错。
忽然一股旁来的大力,将她硬生生拽进旁边的巷子。
漆黑一片,路灯彻底失守的弄堂。高跟鞋好像踩进了浅水沟,潮湿的冰凉和霉味一起上涌。她只觉被死死按在墙上,后背挤压贴着粗糙硌人的砖头,呼吸被压迫到疼痛缺氧,而没头没尾的炙热的吻就落下来。
胸腔由于姿势而生疼起伏,氧气在突发状况里加速耗尽。
她的力气是蜉蝣撼树,根本动弹不得。最后总算被放过的时候,头发也乱,珍珠发扣垂落肩侧。狼狈不堪的旗袍被扯开一边,裸露小半肩膀,晰清锁骨上落着鲜明的痕迹。
黑暗里锦年终于看到宫侑的眼睛,鹰隼一样。极近的距离才能看到满布的血丝,骇人的攻击性还没有散去。她想退,却被锁在一方穷途,退无可退。
然而立刻,锦年摸到满手湿润,黑暗里看不清,知觉却在重获氧气的复苏过程里,逐渐嗅到血的腥气,酽得冲鼻。
“你受伤了?”顾不上其他,她脱口而出。
“不全是我的血。”
宫侑声音比平时哑,吸气也带着不流畅的节奏,像在极力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我今天不是故意甩底失约。临时有任务。”
“没关系。”她答,“你没事就好。”
宫侑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香膏味道,低头,又想亲她。
姜锦年却偏过脸,避开了他的意图。
宫侑的脸色瞬间又阴下来,黑暗是最好的隐藏,十分杀心被盖去七分。
“你那位赵姓表哥。”他突兀地说,“如果我想,更显赫的人我也杀过。”
她反应不及,“……你在说什么。”
“不杀也可以。剁根写字的手指。或者敲碎他一嘴牙齿重造?”宫侑声音越来越低,暗巷里无光的瞳孔阴恻恻,腮帮那里咬得很紧,在说着字字暴力。
“打毒品使唔使?保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这辈子烦不到你。”
“你在胡闹什么?”她伸手抵在两人之间。
“装什么?你明明听得一清二楚。”
“……”
令人不安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好一会姜锦年才重新开口,“宫侑。”一字一顿,“你弄疼我了。放开。”
于是他停顿片刻,最后慢慢松了劲道。
锦年默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