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3)

五月初二,宣平侯府上下均身着朴素衣衫,因今日便是已故宣平侯胡继爻之生忌。

姜姝与胡蔚稚今日辰时便整衣敛容,前往府中祠堂祭拜胡继爻。

宣平侯府的祠堂方正宽阔,坐北朝南。祠堂中央便供奉着胡继爻之灵位,以及其他被戾帝残害的胡氏族人。灵位之上,还有胡继爻的画像。画像是由姜姝口述胡继爻之容貌,胡蔚稚亲笔所绘。姜姝曾道,胡蔚稚画的胡继爻与其真人别无二致。

胡蔚稚跪在蒲团前,静静地看着挂在灵牌之上的画像。胡继爻身长八尺,俊美无双,他少年时便掌管了胡家多数的产业,都经营的有声有色。后来他结识霍翀,引为挚友。胡继爻叹戾帝无道,百姓流离,苦不堪言。后由霍翀牵线,胡继爻捐财帛送米粮,以助文帝成就大业,只为能够看到天下早日安宁。但他却无缘得见太平盛世,他被戾帝迫害时才二十三岁,尸骨无存。

每到祭拜之时,姜姝与胡蔚稚均面色沉重,心中郁郁。两人依次燃香叩拜,而后,姜姝又是一声轻叹。

这时,有下人来禀,道是凌不疑来访,为胡侯祭奠。

“子晟倒是有心了。”姜姝愁眉稍展,对胡蔚稚道,胡蔚稚微微颔首,随后便让下人领凌不疑来到祠堂。

凌不疑今日也着了象牙色素衫,他表情肃穆,步入祠堂后,便径直走到灵位前,燃香跪拜,浇酒祭奠。

待完成一切祭奠之礼后,凌不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胡侯画像。凌不疑从前都认为胡蔚稚貌肖其母,但观画之后,方才醒悟胡蔚稚其实貌肖其父更多一些。凌不疑起身,又对姜姝深深一拜。

姜姝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子晟有心了。”旋即她转过身子,自己看着胡继爻的画像出神。少倾,她又道:“稚儿,你带着子晟出去吧,我想在这里单独陪你阿父一阵。”

“是。”胡蔚稚应了,随后跟凌不疑步出祠堂门口,又遣走了在门口守着的仆妇。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听从祠堂内传出了姜姝的一声长叹。

凌不疑有些担忧地问道:“蔚稚,留姜夫人一人在祠堂,真的可以吗?”胡蔚稚淡淡一笑,道:“没事的,我阿母应是有些心底话想要说与我阿父听。若我们在,她反而不好开口。”凌不疑点点头。胡蔚稚望着他问:“你今日怎这么早就来了?不需要上朝会吗?”凌不疑笑答:“无碍,最近朝中并无大事。”想了想,他又道:“可能有件事对程四娘子来说是件大事吧。”胡蔚稚奇道:“少商妹妹?什么事啊?”

凌不疑道:“此前雍王叛乱,骠骑将军何勇为将雍王兵马抵挡在冯翊郡之内,全家都牺牲了,就只剩下了安成君及其幼弟。”胡蔚稚疑惑:“安成君?”凌不疑解释道:“便是何将军的幺女何昭君,她全家忠勇,圣上便封她为安成君。”胡蔚稚点点头,又问:“那此事,与少商妹妹有何干系?”凌不疑继续道:“此前安成君曾与楼太傅之侄楼垚定亲,后来楼何退亲,安成君与肖世子定下婚约。现何家满门被灭,何将军死前遗言便是希望楼何两家能够重结秦晋之好。”

听到这里,胡蔚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道:“所以跟楼垚定亲了的少商妹妹,就陷入了两难之境,对吗?”凌不疑颔首,胡蔚稚无奈摇头低叹。

两人行至荷花池边,石上青苔让胡蔚稚脚下一滑,幸好凌不疑及时扶稳了她。凌不疑紧张问:“没事吧?”胡蔚稚摇摇头,凌不疑舒了口气,随后牵紧了胡蔚稚的手,道:“苔藓湿滑,小心脚下。”胡蔚稚点点头,对他展颜一笑。

凌不疑的手掌宽厚,三丘和指腹都生有厚茧。大手粗粝却很温暖,让被握之人觉得心安。胡蔚稚顺势挽住他的手臂,突然唤他:“子晟。”

凌不疑闻声侧过脸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胡蔚稚问道:“若是你是楼公子,遇到这种情况,你会选择成就大义与少商妹妹退亲吗?”

凌不疑微微皱眉,想了想道:“我与楼垚不同,若我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抉择。”胡蔚稚好奇道:“此话怎讲?”凌不疑直言道:“我心所属,唯一人尔。若他人用大义胁迫我就范,那我就让他替我去全了这大义。”胡蔚稚乐了,凌不疑虽言语张狂,但还的确很符合他的为人。凌不疑又道:“何将军留下此遗言,无非是为了替自己子女谋一个安定的未来罢了。楼垚我曾见过几次,性格虽善良但太过软弱,这样的缺点在全族皆灭的何将军眼里便是优点。安成君嫁入楼家,不需担心郎婿姑舅苛责,亦可安心抚养幼弟长大成人,继承部曲。楼家又是百年世家,何公子入仕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胡蔚稚叹道:“何将军为子女筹谋,用心良苦啊。”她又皱起眉头,“只可惜了少商妹妹,她才与楼公子定亲,两人正是情浓之时,却偏偏生了这样的事端。”

凌不疑看着她,也好奇问道:“那若你是程四娘子,你会如何抉择呢?”胡蔚稚停下脚步,垂眸思忖,几番纠结后,才犹豫道:“我可能会选择退亲吧……”说罢,她就抬头看着凌不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