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了两下。
那时,他们的车子正在逐渐减速下高速,虞伽眯了眯眼,不自觉地透过倒车镜朝后看,紧接着,伴随一阵能将黑暗和雨幕彻底撕裂的引擎怒吼声,属于布加迪威龙的标志性车头霎时出现在视界范围内。
喉口顿时干涩,大脑一片空白,手指也随着布加迪“嗖”的一下从他们车身边超速驶过的瞬间而攥紧,指甲抠得手心麻木,思绪慢慢被心里头那股强烈的预感所占据,下一秒,一切正朝着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方向而发展。
虞伽的身子因为急刹的惯性而猛地前后晃动,手指下意识地抵住车前台,急促地喘着气,胸口也随之剧烈起伏。
五秒后,等神智归拢的那一瞬,终于看清在密集的雨丝下,离他们车头不到一米的地方,那辆将窦屹的Jeep逼停在高架桥下的十字路口处,此刻正以极具侵略者的姿态打横在他们车前的布加迪威龙。
雨夜十点多,车辆并不多,这个路段更是车辆稀少,人烟稀疏。
车头灯打在一片昏天暗地的雨幕中,斜洒的雨丝在光线下飘,浮沉也在飘,车尾排气管的烟雾袅袅上升,迟迟消散不尽。
窦屹没动,双手把着方向盘,此刻正以一副见过大世面,以不变应万变的处事不惊姿态来面对当前的局面。
弥漫着烟雾的路面上,刺鼻的机油味儿在空气里渐渐散了开来,不多时,超跑的车门被姜则厌从里头打开,他下车,身上惯有的痞气懒散在这一刻全部敛起,相反的,眉宇间正压着一层薄薄的非同往日的阴沉。
虞伽盯着他,心跳如鼓,脑子里飞速反应着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但来不及细想,因为三秒后,她看见他手里正握着一根冰球球棍朝着他们车头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另一手插着兜,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密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姜则厌的肩膀湿了大半,虞伽的视线仍一秒不离地挂他身上,这才发现,他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身上覆着一层难以忽视的愠怒,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窦屹不动声色地坐着,连车窗都没降,姜则厌的身子停在晃眼的车头光下,风在吹,他外套的衣摆随风扬,密集的雨丝隔在他们的视线中,三秒后,他拿球棍朝主驾驶的位置指了指,撇一记额。
意思是让他下车。
窦屹的手指依然不疾不徐地轻叩着方向盘,叩到第五下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虞伽那会儿正被一股怎么也无法喘出的气压得动弹不得,然后,她看到窦屹一手开门下车,一手关门,然而就在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刻,还不忘朝着副驾驶的她提醒一句:“把车门锁好。”
虞伽怎么会视若无睹,祸是她惹出来的,她必须直面而不是逃避。
血液倒流,指尖细细发麻,在倒抽一口凉气后,虞伽终于缓过神来开门下车,也是在那个霎时,她看到被姜则厌握在手里的球棍正毫不留情地朝着窦屹的脸一棍子挥下去,虞伽呼吸都停了,手指细细发抖。
“哐当”一声。
球棍斜着越过窦屹的脑袋,狠狠砸在Jeep车的行李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窦屹下意识别了下脑袋,三秒后,回过头来对上姜则厌的视线,偏偏嘴角还挂着不以为然的笑。
如果刚才那一下只是预警的话,那么紧接着挥过去的拳头是绝对动了真格的。
被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窦屹的左眼眉骨处,伴随着一声闷哼,窦屹顿时偏了下脑袋,紧接着用力地咳嗽了起来,而人还未来得及从上一秒的情绪中缓过神,又被姜则厌一拳狠狠地砸在下颚骨的位置。
他招招凶猛,是攒足了极致的愤怒和忍耐。
窦屹被打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沉重地喘着气,一边朝地上啐血水,嘴角仍不知死活地向上提着,倒是将“人渣”这两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挨了两拳,他始终没还手,也不敢还手。
姜则厌没给事态任何转圜余地,也没给窦屹喘息的时间,提着他衣领将人“呯”的一声撞在车门上,雨丝从天而降,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表局部积水的坑洼里,在两人腿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氛围陷入了一种始料未及,又剑拔弩张的局面里。
“没收拾你不代表收拾不了你,没跟你起正面冲突也不代表我要顾及谁的面子,但窦屹,你最好给我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你要再敢对我的人动半点歪心思或纠缠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把公然昭示的阴沉嗓音,一副刨根究底的强硬态度。
窦屹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渗血,笑着别过脑袋迎上他的目光,以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跟他纠缠到底:“姜少爷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雨水将他肩背打湿,姜则厌点一记头:“你在国外做的什么勾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这儿一笔明账,你如果非要扮糊涂的话,我保证明天南川市大大小小的局子里,关于你的资料人手一份。”
窦屹终于悻悻闭嘴,唇角的笑意也跟着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