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虞伽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上,手机被安静地揣进外套兜里,身子斜靠着,车内缓缓流淌着肖邦圆舞曲,而她就这么手指抚额,撇头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高楼与绿化带。
在撂下那些狠话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将手机关机,为的就是要气姜则厌,但对方气没被气到她不清楚,自己反倒是被气得不轻。
主驾驶上,窦屹目视前方地把着方向盘,虞伽没跟他说话,也没话要跟他说,在逼仄的密闭空间里缓慢呼吸着,而先前因为冲动返身去找窦屹的行为只让她爽了一霎那,很快,就被另一种悔恨莫及的情绪牢牢覆盖住,包裹着。
没错,她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
奈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好强行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过错行为,窗外雨势逐渐减弱,她的手指从扶额状态慢慢转为食指和中指的骨节抵着嘴唇,一下又一下漫无目的地轻敲着。
“挺久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听说最近国内新上了部电影,评分挺不错,题材也是你喜欢的悬疑推理,有兴趣没?”
安静的氛围里,窦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虞伽循声别过头看他,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频率飞快地左右摆动着,她却说:“把我送回市中心后,随便找个路口放下就行。”
“我为你放了别人鸽子,你转头就不认账,这样不合适吧伽?”窦屹笑着转头看她一眼,“ 就算装也得装得像样吧?”
虞伽知道自己的行为欠妥当,也不想随便激怒窦屹,只好屈就地说:“我现在没心思看电影。”
“那行,既然没心情看电影,那就去吃饭。刚好有个朋友在武夷路上新开了间餐馆,是你最爱的日式铁板烧。”
“我口味变了。”
“哦?那现在的口味变成什么样了?”窦屹饶有兴趣地说,“是偏辣还是偏甜?”
她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他:“过了九点我基本不进食。”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已经维持一年多了,”虞伽瞥了他一眼,说,“所以我在变,你也在变,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一尘不变的。窦屹,别再纠结过去了,况且对于过去而言,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场生意一场买卖,并不值得回忆。”
这话是在点醒窦屹,好让他彻底认清现下的处境,他们的过去并不美好,虽然他后悔了,也在试图弥补,但很多伤害一旦造成,就形成了永不磨灭的印记,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带过的。
“我是在变,我变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窦屹勾着唇,朝副驾驶的她又看了一眼,“我从来没想过会在生意场上动私情,你是特例,也会是唯一的例外。”
虞伽没立即接话,累了,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安静了七八秒后才疲惫地回应一句:“我今天没心情说这些。”
“伽,你不是没心情,你只是没想在我身上放情绪而已,”他说,“你之所以会回过头来找我,其实也只是在利用我,所以你跟一样,都是无利不图的人,说白了,我们没有本质的差别,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
窦屹的话一针见血,同样也呛得她哑口无言。
虞伽受够了跟他在一起时的那种压迫感,而窦屹最擅长的就是用言语循循善诱,引她进入一种极端的思想境界里,会让她觉得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的精神有问题,就总想拖着她一起下地狱,好在虞伽对这样的洗脑方式早已司空见惯,自我防御和屏蔽功能也做得出神入化。
而说完这些话的窦屹偏偏能做到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一手把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愉悦地轻叩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大概是因为虞伽长久的注视,才引得他抽空朝她脸上看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浅显的笑意:“伽啊,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心里藏什么就全表现在脸上。不过没关系,你年轻爱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去看,看多久都行,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就一点。”
顿了两秒,补充:“ 最后记得回来就行,因为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才是最懂你最爱你的那一个。”
话音落下,他的手作势要往她肩上揽,虞伽提前预知,轻巧地躲开后别过头望向窗外,玻璃窗上雨痕密布,她轻轻呼吸着,窦屹冷冷地笑了声,抽回手,继续轻在方向盘上慢悠悠地叩着,此刻,连着手机蓝牙的车载音箱里刚播完一首钢琴曲,紧接着涌入耳膜的是一曲高亢激昂的交响乐。
虞伽皱了皱眉,没说话。
“就去吃那家日料,行吗?”
听似一句征询的话,实则窦屹早已拿定了主意,他向来这样,从不真正顾及别人感受,总爱用一种“我很了解你,这样是为你好”的方式迫使别人接受他自以为是的好意。
这让虞伽很反感也很不舒服,但她仍习以为常地没有反驳,正思量着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得以脱身,偏偏这时,眼睛被措不及防地从后头打来的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