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礼送到王秀手里时,林璟还在和林月回争辩。
林月回从他手里拿过那张文契,将它锁进湘妃竹匣子里,头也不抬地道:“二哥你跟熟人抹不开面,到时候吃亏可比享福多。”
“你这张嘴是横说横有法,竖说竖有理,反正我是横竖说不过你的,”林璟一气说完,碰到手边的茶盏差点没把茶给掀翻了,又手忙脚乱将茶盏摆正。
“哥哥,子要随父,不可父随子啊,”林月回理着一叠契券,慢悠悠地道。
林璟知她言外之意,说他如今跟淳哥儿那毛手毛脚的性子差不多,正待反驳。林瑞那高昂的嗓子就先打断了他的所思。
人还没进来,声音却传了三里地,“妹妹——,”只顾叫,话又不说,随后就是几阵沉重闷响的脚步声。
引了两人去看,只见林瑞大摇大摆进来,手里拎着只提盒,后头还有四个小厮扛着只红木箱子。
“妹妹啊,”
“有事请说事,”林月回让他别念了,她只是病了不是魂被吓掉了。
“这是商府送来的年礼,娘说往年也没走动过,想必是给你的赔礼,让你自个儿处置,”林瑞完完整整把王秀交代给他的话说完,就催促着林月回拆开瞧瞧,里面都有什么。
林璟摸着下巴打量那个箱子,“怀慎这是做什么,不是”
“为了两家面上好看,要让林家知道他商府为人处事的态度,”林月回顺口接了话,毕竟这契书是三人私下签的,这出是做给他们林家瞧的。
林月回要了礼单,从上到下一扫,两匹蜀锦,三匹绒布,一盘龙挂香和黑香饼,翡翠鱼式盒以及青玉双鱼花插。
还有的就在林瑞提的食盒里,他掀了盒盖一瞧,里头装的是橙子、龙眼、核桃和福桔饼、橄榄脯。
“好大的手笔,”林瑞不免得咂舌,商府的家底有够厚的。
林璟则皱眉,这都是要还的。
至于林月回,她只对那蜀锦有兴趣,蜀锦不同于其他的织锦,它不拘用色,彩条起底的布料色就极为鲜艳明亮,不厚重很轻薄。
这两匹分别是雨丝锦和彩晕锦,花纹样式颇为新奇精巧,林月回甚为爱之,摸了又摸。至于其他的礼,那个翡翠鱼式盒她就欣赏不来。
“这要如何还礼,”林璟细嗅那盘龙挂香,喃喃自语。
至于还礼,林月回看到那礼单就有了主意,她拿出一张红笺,写上鹅溪绢一匹,两匹山茧绸,湖锦湖绸各一匹,徽墨一盒,两大封吴中雪纸,黄香饼两盒,另送了件白玉鳜鱼摆件和掐丝珐琅狮形香熏。
一样还一样,样样齐平又不能落下乘,也不能太高调。她删删改改,这样还是最恰当的,旁的吃食她就随意送了几大个攒盒。
单子给锦瑟去她的私库里照拿送过去,忙活完后林璟已经走了,他请的先生今日要过来给他授课。
林瑞先前走了,没过多久又跑过来,压低身子手撑在桌子前,笑嘻嘻地道:“妹妹快过来,我给你弄了几条好鱼来。”
“什么好鱼?”林月回不敢信他,侧身朝着有光的地方继续拨弄算盘。
“哎呀,你跟我出来看看,这鱼我从楼潜手里买的,绝对不错,”林瑞见她不理睬,加重了声音。
“谁?从谁手里买的,”林月回停下了手头的活计 。
“楼潜啊”
林月回当即跟他出了书房,到厅堂一瞧那鱼。尾重身丑,七星纹,裹头红,丑得不忍直视。
真是风水轮流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尤其她听着林瑞在旁边还很骄傲地道:“这两条鱼原先楼潜还不肯卖我,后来我求他,他才肯答应,说原来要四百两银的,才收了我两百两。”
这丑鱼别说两百两了,白送给她,她都不会接手,林月回面无表情地默念,亏了,亏死了。
“他还让我劝你别伤心,这鱼养死了是常有的事,保重好身子才是,”
林月回这时就没有那么波澜不惊了,她双眉紧蹙,“这事楼潜也知道了?”
“当然,”林瑞还欲想说什么,林月回挤出一个笑,“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真的是心领了,这件事被楼潜知晓,过后孟馥就会得知:她,林月回,因为两条鱼被气病了。
林月回虽然不怎么管面子这种东西,但是平白给人送去一个把柄,关键还是能刺她一刀的,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额头突突直跳。
她觉得近期跟她大哥犯冲。
“来,大哥你过来,”林月回朝他招手,笑得渗人。
林瑞嘶了一声,不敢多说跟上她。
“你把这几张画送给楼潜,就说这是我前两日给死去的两条鱼画的像,一时无以寄托。便送来给他,一、同、观、瞻。”
林月回将之前给琥珀眼和蓝背画的小相找出几张来,瞧见这上头活灵活现的鱼,不免得还是心痛,反盖住递给林